喜劇的內核是悲劇,而沈騰的內核是矛盾與別扭。
從《夏洛特煩惱》開始,他僅用6年的時間,就拿下了200億票房,似乎接棒周星馳,成為“新喜劇之王”。
有人說,沈騰是一個長在笑點上的男人,他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讓觀眾捧腹大笑。
但近兩年,他的幽默似乎被消耗太多,觀眾看見他不再是想笑,而是會想起一個詞:
高傲!
驕傲且幽默,站上舞臺又不爭名利,他身上的矛盾,從來沒有離開。
01、矛盾的“前半生”
回溯沈騰的前半生,你就會發現,這種矛盾,一直伴隨著他!
一次采訪中,沈騰說自己最大遺憾,是沒有吃過苦。
家境算不上富裕,但也殷實,保他多年來衣食無憂,在事業低迷期還能啃老。
尤其是,他還有一對開明且負責任的父母,并致力于將姐弟二人培養成文藝工作者,也的確成功了。
姐姐沈娜是中國三大女高音之一,業內翹楚。
而沈騰,似乎是家里“不爭氣”的那一個。
小時候背課文,陪讀的媽媽都會背了,他還在第一段打磕巴。但好在聰明,稍加鉆研就會做姐姐高年級的題目。
上了高中,連自己將來想考什么大學,學什么專業都不知道,對人生的規劃約等于0。只能等家里“安排”。
就這樣,他被動選擇了軍藝。
因為學校還不錯,姐姐在學校還可以照顧他。還因為他相貌俊美,想必做文藝工作也有一條出路。
畢竟在發福之前,他聽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早就揍你了”。
但好看是好看,考軍藝也要有分數才行。
有了“目標”之后,他開始了幾個月的突擊,靠著努力與聰明,還真就考上了。
去軍藝報到時,他好像是一個剛從溫室里出來的花朵,連本科和專科都分不清。這也給他上了人生的第一課。
因為去得晚,他被分到了專科的宿舍,當舍友問他哪個班級的時候,他揚著下巴說了一句:咋了,咱不都是本科的嗎,一個班級!
然后,他就被孤立了,理由是高傲。
結果是,分到了宿舍最不好的床位,對著風扇吹了一整晚。
第二天舍友醒來,看到他躺在床上,對面是用枕巾遮住一半的風扇。
一個滑稽的帥哥!
后來熟悉之后他解釋,我不是驕傲,是習慣,不由自主喜歡昂著頭。
不驕傲,卻舉止高冷,在學校,他第一次因矛盾吃虧!
盡管已經開始在學校學習,但他對表演,根本不愿意學習,更談不上熱愛,只有一如既往地懶散。
一個帥氣的軍藝校草,在學校就已經開始接戲,并被不少導演看好。但都因為糟糕的表演,潦草收場。
直到他被老師給了一個“表演課代表”的稱號,責任感與榮譽感立馬席卷而來,天賦開始覺醒。
舞臺上,沒有劇本的表演,他的即興能迎來滿堂喝彩。
一個表演中槍的情景,他慌慌張張跑下舞臺,就地躺下,留給觀眾的只有兩條腿。他說:我是一個被“炸”飛的傷員,身體被轟得太遠。
這時,老師知道,喜劇這一塊,沈騰的表演已經夠了,剩下的就是往電影的舞臺上發展了。
老師對沈騰的評價是:
有天賦,長得帥,日后一定能在偶像劇中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后來,他沒有走進偶像劇,而是走進了臉不重要的喜劇。
02、愛表演不愛名利的“矛盾家”
2003年,同學給他一個喜劇劇本,問他有沒有興趣去面試。
一個環環相扣的劇本,他用一整夜的時間去看,似乎找到了靈魂契合的伙伴。第二天,他去面試,單位是開心麻花。
一個懶散傲慢的坐姿,一瓶貨真價實的白酒,他表演了一個醉酒者滑稽而荒唐的姿態,吸引了領導,成功加入。
往后,就是在開心麻花舞臺上多年的蟄伏,演話劇,寫段子,為了一個包袱通宵熬夜是常有的事。
他只管喜歡,不談收入,反正不會餓著。沈騰將這段時間,稱為“啃老期”。
臺下的觀眾和臺上的演員一樣多,這對開心麻花是常有的事。最蕭瑟的一場,只賣出了四張票。
團隊領導在劇團門口等觀眾的到來,親自“勸退”,不僅一一辦理退票,還報銷來回路費,因為實在演不起。
舞臺、場地、燈光、道具,費用比4張票的價格多得多,而他們已經很久沒盈利了。
但沈騰也不急,他說過,30歲之前,自己從來沒有過目標與壓力,只有喜歡與堅持。
好在,這份堅持有了成果。
從4個被勸退的觀眾,到一個話劇演數十場,他和開心麻花一起,迎來了事業的爆發期,知名度與人緣與日俱增。
也是在這樣的舞臺上,他被春晚導演哈文注意到。
哈文邀請沈騰時說過,你可以堅持自己的風格與作品,想怎么演都隨你,只要你愿意將笑聲帶給觀眾。
于是,他在《今天的幸福》中,成了“人體表皮污垢學”的工作者“郝建”,全國觀眾都記住了那句矯情且賤兮兮的“媽媽~”。
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沈騰不是沈騰,是郝建。
有時在路上被人認出,遠遠地都開始說:那不是郝建嘛!
工作人員也會畢恭畢敬地喊他一聲“郝老師”。
那個時候,沈騰不是因為名利高興的,而是痛苦和不滿足的。他不想被郝建定義,更不滿足一輩子只有郝建。
好在,他等來了一個機會,遇見了《歡樂喜劇人》。
舞臺上,他的包袱一個接著一個,一路殺進總決賽。
在準備冠軍爭奪戰的作品時,他熬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夜,想了無數個能讓觀眾笑出來的包袱。
他急于為自己正名,躊躇滿志,也兵荒馬亂。
決賽前他突然做了決定,什么包袱都不要了,演默劇,致敬偶像卓別林。
于是,他拿著拐杖,戴著禮帽,貼著小胡子走到聚光燈下。
一個沒有臺詞的小品演員,以這場精湛的演出,贏得了滿堂喝彩。
那一晚,沈騰奪冠,郝建這個名字漸漸被遺忘。
緊接著,他主演的電影《夏洛特煩惱》上映,一部小成本的電影像一匹黑馬,沖擊了資本市場,走向觀眾席。
“馬什么梅、馬冬什么、什么冬梅”成了網絡上的熱梗,“夏洛”讓沈騰一夜暴富。
連續四年登上春晚舞臺、《歡樂喜劇人》冠軍、“夏洛”橫空出世,2015年,沈騰成功翻身,成了一個“大明星”。
當別人問起他的經歷時,他有些羞澀地說:
挺不好意思的,我是一個沒有吃過苦的人。沒住過地下室,吃泡面也只是因為饞,順風順水走到今天,沒有談資。
沒有談資是真的,席卷而來的名利也是真的。
劇本雪花一樣飄來,制作方拿高價片酬“砸”向沈騰,而他卻一一拒絕。采訪中他說:
我喜歡喜劇,但我不愿意消費我自己。
但是到這里,事情已經由不得自己掌握。
03、被名利裹挾的“風骨”
夏洛之后,沈騰幾乎成了一個票房保證。
和黃渤的《瘋狂的外星人》、諷刺又玄幻的《西虹市首富》、韓寒的《飛馳人生》等,沈騰式搞笑,成就了趙本山之后另一個全民爆笑的時代。
但成名的同時,他也重新定義了客串與友情出演。
《羞羞的鐵拳》中,他僅幾分鐘的鏡頭,卻憑一個“你過來啊”的手勢,換來無數觀眾前仆后繼沖進電影院。
《李茶的姑媽》中,他只是飾演了一個牧師,卻站在海報幾乎中間的位置。
而《日不落酒店》中,他再次僅僅以一個人形立牌的形式出現,就成了宣傳的噱頭,影片的宣發幾乎全部圍繞著沈騰。
觀眾一次次因為沈騰走進電影院,又一次次“上當受騙”地出來!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再后來,他的電影產出越來越少,反而活躍在綜藝的舞臺上。
與賈玲組成的“假神經”組合,在舞臺嬉笑打鬧,一個梗接著一個,成了節目的收視保證。
越是頻繁相見,越是讓觀眾發現,現在的沈騰,已經成了一個“職業喜劇人”,而不是夢想家。
因為他身上的矛盾,漸漸隱形,也漸漸擴大。
真實的沈騰,慢熱、傲慢、遺世獨立。
在大學宿舍,他聽著舍友講段子,心里只有一句話:講的什么破玩意兒,等我熟了看我的。
他不融入那種熱鬧,獨自別扭,直到大家熟了之后,他才愿意打開話匣子。
走上舞臺之后,他從不靠夸張的表情和肢體扭動來換取掌聲,只用幽默與熬夜想出來的包袱。
而走下舞臺,他會秒“變臉”,嚴肅、冷漠、不茍言笑。身邊人對他的評價,除了懶散,就是內向。
他說自己是一個用錢砸不動的人,“誰當藝術家還沒有點風骨呢”!
沈騰的風骨,比別人更多。
當同學們都在為了積攢經驗,挨個跑劇組“求收留”時,這樣的事他從來不做:我人帥藝高,只有劇本找我,我不會去主動找他們。
他渴望有人發現自己的才華,又不屑于放下身段展示自己的才華,難怪有人說,沈騰的核心是矛盾與對立。
但不難發現,他的核心,正在被一點點蠶食。
小品、電影客串、加盟綜藝,觀眾與他越來越近,他與觀眾卻越來越遠。他說這是成長、家庭責任、身不由己。
矛盾被毀掉之后的沈騰,漸漸成了一個“表演型藝術家”。
走上舞臺,爆梗搞怪信手拈來;走下舞臺,一秒變臉眼熟疲憊。好作品越來越少,被消費得越來越多。
從票房保證到票房毒藥,是誰一手毀掉了沈騰的矛盾,還有沈騰本身?
結語:
一邊執拗,一邊妥協;一邊矛盾,一邊加入;一邊懶散不堪,一邊頻繁登臺。
除了夏洛、王多魚、沈光林之外,他或許更想做自己。只不過到了這個位置,他還能掌握得了自己的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