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上哪個中學,姐姐去的學校嗎?夏冰心問軒軒。
姐姐的學校不是好學校,我要去好學校。軒軒說。
夏冰心說,那更要好好學,各個學科都得提一提啊。
這是夏冰心與軒軒最近的一次通話。2月底,新學期即將開始,軒軒在算自己的成績跟重點中學還差多少。
軒軒是湖南衡陽的一名小學六年級學生。夏冰心是他在作業幫直播課的語文輔導老師。
2月25日,提到軒軒,夏冰心說,現在能這樣對話很不容易了。
畢竟開始的時候他不怎么上課,然后被老師找到,也不說話。
軒軒是留守兒童。他和姐姐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軒軒學習成績不好,奶奶幫報了K12在線教育平臺作業幫的直播課。
24歲的夏冰心,是兩個語文班的輔導老師,每期有200左右學生。她說軒軒這樣的孩子不是個例。
據介紹,在作業幫總計約2000萬學員里,70%以上來自三線以下城市。 他們會很多地接觸到留守兒童,也會遇到一些有學習習慣問題的孩子、以及隔代教育的問題等。
輔導老師要對學生做家訪,催到課,答疑解惑,乃至幫制定學習計劃等。這讓他們也成為了學生們的學習陪伴、支持和啟發。
“你不來上課,老師還挺傷心的”
軒軒最早到夏冰心的班上,是去年暑假的時候。
到了秋季的課程,她注意到軒軒上了兩節課后,一直沒再上課。
夏冰心說,80%的學生都還好,不過也總有學生不上課等情況。輔導老師就會挨個“尋找”他們。
一直聯系不上軒軒。
夏冰心給軒軒奶奶打電話,沒接。她后來得知奶奶當時在外面做工。有一次打通電話了,奶奶說軒軒一個人在家,可能在睡覺。
秋季大半個學期過去了,軒軒一直沒再上課。
夏冰心給軒軒媽媽發了信息,沒有收到回復。
繼續跟奶奶溝通,但夏冰心聽不太懂奶奶的方言。她開始想,是不是網課不合適他們,那奶奶不是白花錢了。
夏冰心不記得到底給軒軒打了幾次電話,只記得終于打通的那次。因為軒軒一直不說話。
你看你一直不來上課,老師還挺傷心的。夏冰心說。
軒軒不作聲。
夏冰心就繼續一個人說。最后她說,如果你還想(在線)學呢,老師就帶你看回放,把落下的課補回來。如果你不想學呢,老師就幫奶奶把課退了。
軒軒還是不說話。
老師等你一分鐘,如果你想學,就說出來,如果不想學,就不說。夏冰心說。
她默默等著。
想學。軒軒說。
終于等來了一聲“再見”
此后至少一個星期,每天下午6點,夏冰心的鬧鐘會響。
這是她吃晚飯的時間。不過鬧鐘是提醒她給軒軒補課。
夏冰心跟軒軒約好每天6點看直播課回放。她想著只有晚飯這個時段,能抽出時間來。
同事們說,夏冰心你真是個能堅持的人。
看回放,夏冰心會幫軒軒“劃”重點、做總結。每一課結束,布置“作業”,讓軒軒后續寫筆記,寫作文。寫完,再微信發給她。
但這個補課約定,開始軒軒沒有太當回事。
有一次6點到了,夏冰心打不通電話。晚上打通了奶奶的電話,軒軒說玩忘記了。答應第二天按時到。
第二天,又沒接電話。
等再次打通電話,夏冰心說,怎么感覺像狼來了故事,是要老師牽頭狼來,才能好好學習嗎?
軒軒笑了。
聽到軒軒笑,太不容易了。夏冰心說,她想盡辦法跟軒軒開玩笑,鼓勵他開口說話。
每次陪軒軒補完課,夏冰心說完再見后,會再默默等一會兒。然而軒軒什么也不說。
就這樣過了快一個星期。有一天,軒軒說了聲:再見。
把我激動得不行,夏冰心說,自己從來沒想到,聽到一聲再見會這么激動。
到這個寒假,軒軒相對能堅持上課了。也還有缺課的時候。還有一次只上了20分鐘,不見了。夏冰心打電話,軒軒說我吃東西去了。
如此,電話就還是要經常打。
慢慢地,軒軒開始表達和交流。
秋季的時候,軒軒在作業幫直播課上的課堂表現指數是37分,現在是 91分。進步很大。
每個孩子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小學就剩最后一個學期。
你想去哪個中學,姐姐去的學校嗎?春節過后,夏冰心問軒軒。
姐姐的不是好學校,我要去好學校。軒軒說。
軒軒告訴老師,過年媽媽沒有回家。
電話中,軒軒自己加了三門課的總成績,看跟重點中學分數線還差多少。
夏冰心就說,想去重點學校,更要好好學啊。
軒軒這是中途“回歸”的孩子。還有的學生,一學期都找不到人的。
2月25日,夏冰心說這兩天終于聯系上了一個學生家長。她話語間有些興奮。
這個學生是寒假到夏冰心班上的。不過他要么不上課,上課也是聽一會兒就走。
家訪,夏冰心被提醒手機號是空號。找到了另一個號碼,是學生本人,但要么不接電話,要么說自己在忙。
前幾天,她找到了孩子媽媽的微信號。
可算聯系上了。她說。
這個媽媽說自己寒假不在孩子身邊,春天會在家陪著學習。
這我就放心了。夏冰心說。
在作業幫做輔導老師一年,她覺得,最難的,就是跟學生和家長的溝通。
夏冰心大學一畢業就加入了作業幫,成為一名輔導老師。從帶小學五年級語文開始,“跟班”到了六年級。
其實她大學學的企業管理。她說大學里感覺一直都沒想清楚自己的未來,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她感覺在自己成長的過程中,缺乏一些指引。
這樣的思考,讓她最終選擇了做教育。
特別難的時候,比如軒軒,一直聯系不上那段時間,有沒想過放棄?
“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夏冰心說。每個孩子并不是兩三百個中的一個,每個孩子都是一個獨立個體。“少一個學生可能對我沒什么,但是對于這個孩子有可能是影響一生的事。”
軒軒不是個例。夏冰心班上就還有其他類似同學。
在作業幫,夏冰心在一個很大的微信群里。這個群對應的是“家庭陪伴計劃”項目。
作業幫的學員分布全國各地而且很下沉。輔導老師們跟學生、家長打交道,遇到了很多不同的家庭的孩子,比如留守兒童,離異家庭兒童等,也接到了一些家長在如何與孩子溝通等親子關系問題方面的求助。去年9月的時候,作業幫啟動了輔導老師“家庭陪伴計劃”,希望有針對性地對一些孩子、家長提供幫助。
不過,對于夏冰心來說,有沒有這個項目,她都會去跟進自己的學生。
就是想搞明白他(學生)是怎么回事,看自己能不能改變點什么。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