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悅有了新工作》熱播。它是國內少有的涉及殯葬題材的電視劇。
B站上擁有1.8億的播放量,以及9.6的超高分數;豆瓣上4萬人打出了8.4的高分。
郭柯宇在里面飾演蘇蓉。她是女主的大姨,也是女主人生道路上的開導者。
她將女主從尋死的邊緣拉回,介紹她進殯儀館工作,重新體悟生死的分量。
雖然戲份不多,但她舉重若輕的表演,讓大姨這個角色特別讓人如沐春風。
她演繹的蘇蓉溫柔、通透、堅定,連眼角的皺紋都寫滿了情緒,自然真摯的演技特別動人。
不僅如此,她還驚喜地獻唱了片尾曲《每一粒塵埃》,用溫柔的聲線唱盡生命的離別與饋贈。
這是郭柯宇復出后的首部電視劇,闊別熒幕十年的她終于再次用實力征服了觀眾。
很多人知道她,可能是在去年的高分綜藝《再見愛人》中她與前夫章賀的婚姻。
當時,他倆在節目里的默契互動,甚至還被很多網友喊“復婚”。
那么,今天,我們就來了解,這位百花獎影后,她沉浮的人生。
她少女影后的榮光,她閃婚背后的真相,她養育孩子的艱辛,她維系婚姻的困難,她事業停擺的痛苦,她重病幾年的折磨,她與年邁母親的羈絆;
以及在這其中,她所經受的自我的擠壓與坍縮,她又是如何再次找回自己,榮耀歸來,重獲身心的自由的。
童年
郭柯宇從小在一個傳統且普通的家庭長大。
小時候,一家人很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母親總是不上桌,自己在廚房里吃飯,而父親則是一個情緒化的人。
開心的時候,父親會給郭柯宇學“狗熊偷蜂蜜”的故事,逗得郭柯宇哈哈大笑。
父親還會買來真的葡萄,畫出葡萄的很多層次,從紫色暈到綠色,再暈到灰色。
由此,作為父親生活的觀察者,郭柯宇對周圍世界的辨析度也變得精細起來。
十幾歲時的郭柯宇
當脾氣上來的時候,父親又會切換到慍怒模式,這讓郭柯宇感到害怕。
在家里,父親多變易怒的情緒,好像無形中在控制著她和母親。
只要父親一不開心,郭柯宇和母親就會往自己身上找問題。
“小的時候,我怕因為哪兒做得不好,讓爸爸不高興,盡量不要因我而起。”
“我從來沒有渴望過他對我有什么認可,他不要注意到我就好了。”
父親無形中施加到郭柯宇身上的這兩點——一方面是敏銳地觀察周圍的世界,一方面是敏銳地覺知他人的情緒,都讓她變得敏感。
可是,沒想到,這會成為她以后感知世界的獨特方式,也會成為她身上最特別的氣質。
成名
“一天下午,我去傳達室取報紙,忽然看到青影院門口有兩個女孩子在玩『跳房子』。
其中一位的紅裙子在夕陽的照射下,一閃一閃地格外耀眼。
我定睛一看,發現穿紅裙的女孩子不僅有一副清秀的容貌,氣質也是那么純真、透明,好像是從大森林里走來的。”
這是導演章家瑞1991年第一次見到郭柯宇時的場景。
之后,郭柯宇出演了章家瑞導演的電視劇《太陽鴿》,由此開始演藝生涯。
后來,1995年,年僅17歲的郭柯宇憑借電影《紅櫻桃》中的楚楚一角拿下多項大獎。
《紅櫻桃》劇照
包括但不限于第19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獎,第2屆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第5屆平壤國際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 ,第16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演員提名。
也因此,她被當時的媒體稱為“少女影后”。
再后來,十八九歲的時候,她結識了喜歡音樂的周廣斌和歐洋。
他們一起吃飯,聊天,分享音樂,晃晃悠悠,做關于未來的夢。
郭柯宇和樂隊成員
雖然郭柯宇“不懂樂理,但她心里頭有的東西,那種對生活和音樂的敏感,又是別人很難達到的。她就有,她血液里有,你知道嗎?”,周廣斌這樣想。
歐洋說,每次登臺表演,郭柯宇都幾乎是靜止地在臺上唱完整首歌,眼睛只盯著面前一塊很小的地方,更多時候是抬頭望著天,沒有任何附加動作地結束表演。
他們都覺得,她(郭柯宇)扔人群里估計也找不著,但是一開嗓,就渾身充滿靈氣,“就那么古靈精怪的一個女孩”。
郭柯宇的靈氣、敏感,連帶她的整個氣質,就這樣在表演和音樂的領域發著光…..
一如她唱歌時仰望的那片天空一般。那時的她是自由的,是純真的。
閃婚
2009年,郭柯宇與章賀一起拍攝了愛情喜劇片《完美新娘》。
電影里,郭柯宇演一個恨嫁的大齡剩女,章賀演她的王子。
《完美新娘》劇照
拍完片,郭柯宇給章賀送東西,兩人約在一間咖啡廳見面,一人點了一杯長島冰茶。
喝著喝著,章賀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這人應該是我老婆。
兩人一拍即合,一個月后就閃婚了。
那么,郭柯宇為什么選擇這么快進入婚姻呢?
“我進入婚姻是因為我那時特別想當媽媽。那時候,我在每個城市到處飛。
有一次印象很深,我早上下床的時候,『咚』一聲就撞墻上了。我忘了自己在哪個酒店,下床的方向是哪個位置。
我害怕每個戲殺青。殺青之后,好像也沒什么念想了。走了就走了,回來也沒有人接。
只有我媽偶爾問,你怎么樣?吃了沒有?喝了沒有?
我特別想要一個孩子,想要一個有生命上締結的東西,我跟他永遠是締結在一起的。”
很久以后,郭柯宇回想起自己當初的選擇,是這樣解釋的。
停擺
2011年,郭柯宇和章賀的兒子出生。
在孩子出生的前兩年,郭柯宇擔心家里的長輩熬不了夜,基本都是她來給孩子換尿不濕,喂夜奶等等。
后來,孩子逐漸長大,一歲多學會走路了,她覺得她可以放手了,結果仍然脫不開手……
“我一直覺得,三歲他上了幼兒園能熬出頭吧,上小學能熬出頭了吧,結果發現是熬不出頭,他不同階段對你的需要是不一樣的,永遠都得操心。”
郭柯宇懷孕時
本來全身照顧孩子養育的郭柯宇已經非常勞累,可是,秉持舊時婚姻觀念的母親還時常勸郭柯宇:
“你作為妻子,應該再體諒一點,再包容一點,你做得還不夠。”
郭柯宇抗拒母親的這些觀念。
她覺得,“我不會去取悅和迎合男性。咱們一起進步,一起成長,咱們有事就好好說話。
要真正感受自己的心,哪兒需要調整了,哪兒自己做得確實是沒毛病,要堅定地告訴對方。
這不是男性和女性之間的問題,是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要達成的平等的交流。”
但她仍然不可避免地卷入家庭生活的慣性,承擔的部分越來越多,包容和忍讓的界限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而早在她懷孕后,樂隊成員都默認了“暫停”的決定,專輯的發行也擱置了。
總的來說,在這一階段,原本的一切似乎都停擺了,表演、音樂、朋友……
郭柯宇不得不承擔起母職和妻職的責任,照顧好孩子和丈夫,維系好婚姻和家庭。
而她的自我,卻在婚姻、家庭、養育的責任中一點點塌縮了……
原本,她擁有著屬于自己的那片自由天空,而現在,她卻只剩下了眼前的方寸之地。
重病
2016年,郭柯宇和兒子一起在美國旅行。
突然之間,她感到天旋地轉,一旦做什么大動作,就會吐得很厲害。
最后,不得已,旅行只得立馬停止,她和兒子返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后,好友陪她去醫院檢查,診斷結果是頻發室性早搏。
突然之間,“她老得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不停敲背,走兩步就喘息得厲害,要找椅子休息”,好友曾這樣說。
而且,服用的藥里含有一定量的激素,這直接導致郭柯宇出現浮腫,迅速胖了三四十斤。
2016年到2018年,是她身體最差的日子,也是她最寂寞的時候,她甚至沒辦法開口唱歌,因此害怕聽到任何音樂。
過去,音樂可以讓她表達,讓她喘息,讓她放松,而現在這個空間,卻被徹底關閉了。
樂隊好友偶爾會給她打電話,但他們達成了一種默契,不聊任何和音樂有關的事。
同樣暫停的還有話劇。
本來無法演戲的話,郭柯宇還可以去參演話劇。可是,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她那時候連話劇都沒法參加了。
因為“話劇跟影視劇不一樣,只要鐘一敲,你的魂就得在”。
無法參演話劇,怎么辦呢?
郭柯宇還是忍不住去看排練,她還給大家做涼面。
當其他人都在臺上排練的時候,她就在臺下一邊盯著話劇,一邊剝蒜,還舉著大拇指夸獎,“你們太神了!這兒特別棒!”
而這一切,好像都只是為了離她心中的夢近一點,更近一點…….
“我喜歡生活,但我也喜歡演戲,怎么辦呢?”
這個問題,這個在郭柯宇心中徘徊縈繞已久的問題,也許到了給出最終解答的時候了…….
離婚
重病,讓郭柯宇的生活雪上加霜,但同時也給予了她喘息的機會。
之前,郭柯宇都是自己親力親為照顧小孩,照顧老公,處理家里瑣碎的事情。
但心臟出問題后,很多事情都變得力不從心。
孩子交給母親來帶,而且那時候孩子已經上幼兒園了。
現在,她終于可以放下一切,跟自己對話了。
她開始屏蔽外界的干擾,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她開始回顧過往,回顧自己這一路的經歷,結婚、生子、患病……
她原來覺得,“我可以放低很多要求,我可以不要工作、事業,不要自己過去的成績,我一直都不太看重這些的,我可以去過柴米油鹽的生活。
事實上,我確實挺喜歡過日子的,每天弄弄飯,去超市買點東西,給孩子講講故事,洗洗,熨熨,澆澆花。”
但她后來發現,“我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兩個人會性格不和。
我以為我可以包容很多,改變自己很多,但是有的時候,真的不行。像兩座孤島一樣,融不在一起。”
所以,“我內心很感恩我得的這場病,是可遇不可求的生命感悟吧,讓我對生命的意義好像會考慮得多一些”,郭柯宇說。
正是因為生了這場病,郭柯宇堅定地想結束這段十年的婚姻,結束一個彼此都束縛的、不自在的狀態。
最終,她于2020年離婚了。
歸來
離婚后,郭柯宇亟需一份工作,去照料年近80歲的母親和馬上10歲的兒子 。
為此,她破天荒地請朋友幫忙,一個個去拜訪朋友,“有適合我的角色就可以,沒有也沒關系,別為難劇組。但我可以……我可以演得很好。”
要知道,這樣做,對郭柯宇來說,需要鼓足勇氣,因為她過去是一個生怕麻煩朋友的人。
但是她心中也十分清楚,她現在必須要邁出這一步。
除了請朋友幫忙找表演的機會,郭柯宇明白,她還必須做好另一項重要準備。
生病期間,她胖了三四十斤,現在要復出表演,就必須減掉。
那時候她沒什么錢,也請不起私教,于是,她就開始每天在小區的塑膠跑道上跑步。
郭柯宇心想,“人家努力地幫你去往前蹚路,你不可以偷懶,這條路我總是能跑通的吧。”
于是,她就這么一圈一圈地跑著……
最后,通過節食和運動,從生病狀態回歸到工作狀態,她瘦了將近50斤。
《人物》采訪時,郭柯宇被問到一個問題,“重新進入工作狀態,適應和不適應的地方分別是什么?”
她說,唯一的不適應就是,進劇組太像回家了,“像個老朋友一樣,終于重新又回到你的生命時光里”。
自由
后來的故事,我們就都知道啦。
2021年5月,郭柯宇去新疆參加《再見愛人》節目的錄制。
后來,由于這個節目的熱播,她開始重新被看見,也陸續進組拍戲了。
2022年2月,她在綜藝《春日遲遲再出發》里作為嘉賓開唱,一襲白裙,長發飄飄,在海灘邊唱歌。
海風輕輕吹起她的裙擺,她還是像之前那樣,目光凝視著遠方的天空,溫柔地吟唱著。
去年9月,她特別出演的《三悅有了新工作》豆瓣評分高達8.4,成為今年屈指可數的高分劇集。
今年,她參演的《外婆的新世界》《語文的滋味》等多部影視劇也會陸續上映。
曾經,《紅櫻桃》的導演葉大鷹去郭柯宇家吃飯。
他看到郭柯宇在家里頭忙前忙后,照顧孩子,就問她,“你還演不演戲了?”
郭柯宇說,“你看我這樣,我怎么演?”
葉大鷹想了想,說“你還是應該找回自己。”
而現在,郭柯宇歷經事業的停擺,婚姻的磨難,養育的艱辛,重病的折磨,終于再次找回了自己。
她找回了曾經觸不可及的夢,找回了內心執著的熱愛,她終于再次閃閃發光,熠熠生輝。
郭柯宇在接受《人物》采訪時曾說,“現在的自己越來越自由了,雖然好像只有自己知道它。”
祝福她,真好呀!
后記
現在的郭柯宇,偶爾也會有跟母親相關的困擾。
比如,“我去外地拍戲,我媽就會說,燃氣怎么怎么了,其實她并沒有占有我很多,或者說,她在搶奪我的時間,放大我成為她的女兒那個部分。”
郭柯宇覺得,“這一生我和我媽媽是聊不通透的,但是我不放棄和她交流我的感受,她也沒有放棄和我的溝通,我們都想去找到問題到底出現在了哪里。”
她還說,“我們現在還是常常會聊天,不是以母女的身份,也不是一個妻子和另一個妻子,是女性之間的溝通。”
畢竟,“這也是關乎我的自我的一部分。關鍵是那個軸心,不要變成媽媽希望我成為的女兒。”
而在離婚后,郭柯宇帶兒子搬到了新的居民區,小區對面有一個大的濕地公園。
她空閑時會和兒子出去,采一些像野草一樣的花,壓下來做成標本。
有時,郭柯宇忙得早出晚歸,兒子早上推門進來,說“媽媽,你知道嗎?我想你都想得生氣了”。
還有一次,郭柯宇去參加電影節,便對兒子說,“媽媽要去參加一個party”。
結果,在上飛機之后,郭柯宇發現包里有一個熒光棒,上面貼著一個紙條說,“玩得開心啊!”
郭柯宇說,兒子經常會說一些這樣的話,讓你覺得,養一孩子,一點都不虧,別說十年了,一輩子都不虧。
最后,郭柯宇還提到,參加《再見愛人》節目的錄制,也是想到孩子未來也會有他的伴侶,以后也要經歷各種情感,覺得自己得給他打個樣吧,關于兩性關系中應該如何善待彼此。
她說,“我希望他能學會包容、真誠、和解,很多很多這樣的字眼。
生活一定不都是光鮮亮麗的,不要虛構出一個假象來,讓它盡可能接近真實。這樣一個人的生命力才來得更扎實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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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