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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一直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阿飛正傳》
如果一定要找一只沒有腳的鳥，那么演員中，它必然是數不勝數的。
對于電影而言，如果演員不能將自己完全松懈下來，那么這將是一場災難，因為這意味著演員將無法入戲。
如今的影視圈內，有腳的鳥兒比比皆是，無腳鳥卻是鳳毛麟角，珍貴非常。
然而這些對于上個世紀的香港電影圈而言，實在是難以想象。
在轟轟烈烈的香港電影黃金年代，曾經誕生了一批又一批的優秀演員。
這其中就有香港的黃金配角——吳耀漢。
說起他的名字，或許大家不太熟悉。
但如果說起《福星高照》里的大生地和《追男仔》里的程漢，恐怕就會讓電影迷會心一笑了。
吳耀漢經歷了最好的年代，也曾度過相當落寞的時刻。在紛紛擾擾之后，他于今年的4月9日闔然長逝，享年83歲。
而得知吳耀漢死訊的好友洪金寶獨自呆在靈堂，神情落寞非常。
吳耀漢的離開就像一個征兆，似乎香港電影的最好的年代已經不可追了。
富豪少爺仿若“乞丐”
如果說吳耀漢前十幾年最大的標簽，那么莫過于他是吳海霖的第八子。
吳耀漢的父親可以說是香港的富豪巨頭，因為當年的“九龍巴士”和“九龍殯儀館”都是他父親的產業。
而這兩項，也曾經頻繁出現在香港的電影里，譬如成龍拍攝的電影里，他和惡人纏斗的紅色巴士，就是一輛九龍巴士。
在旁人看來，出生在如此富貴的家庭，已然的人生贏家了，畢竟少爺們的一雙鞋，普通人家就要掙一年。
但值得注意的是，在那個年代的香港，像吳海霖這樣的超級富豪，又怎么能滿足只娶一位太太呢？
所以在吳海霖發跡之后，他就連娶三房太太，這其中，就有吳耀漢的母親。
這在當時，實在是一件普遍的事情。
所以小時候的吳耀漢并沒有在學校內受到排擠，反而過得很幸福。
吳耀漢的母親亦是一個可憐人，她生得漂亮，只是窮人家的孩子，美貌是最大的罪。
自從她和吳海霖結婚之后，物質生活雖然好了起來，但是精神上卻極度匱乏。
在長期的精神折磨下，吳耀漢的母親在吳耀漢七歲的時候便早早離世了。
這件事情對吳耀漢的打擊非常大。
那時候的他全然不是電影里的“冷面笑匠”，而是一個孤僻、冷漠的人。
這種性格也導致他和家里的兄弟姐妹并不和睦，但是每每發生沖突，吳耀漢就是挨罵的那一個。
他的父親兒女眾多，更是沒有把失去了母親的吳耀漢放在眼里，他隨手把吳耀漢丟給了自己的大太太，就繼續逍遙快活去了。
對于大太太而言，吳耀漢是別人的兒子，而且這個別人的兒子未來還要和自己的孩子爭奪家產，所以她對吳耀漢并不好。
吳耀漢也曾親口表示，“媽媽死后，我歸大媽管，她并不疼我，常常對我冷面冷口。”
這樣的生活，吳耀漢一直過了整整八年。
在這段痛苦的時期，吳耀漢漸漸地找到了自己的心靈寄托，那就是戲劇。
他常常跑到戲院看電影，一呆就是一整天。
所以在他15歲時，他提出要去英國讀戲劇專業、那個時候的英國，可謂是戲劇界的朝圣之地。
原本就不愛他的大太太自然欣然應允，她巴不得吳耀漢走得越遠越好。
于是，吳耀漢就去英國讀相關的專業了。
但由于他長著一副東方人面孔，又不懂得討好別人，于是在學校內，他總是備受欺負。
那些英國人甚至以欺負吳耀漢為樂，這段經歷讓吳耀漢更加懷念自己的國家。
他迫切地想要回到祖國，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然而世事無常，吳耀漢在畢業之后，并沒有機會回到中國，他就只好呆在英國工作。
在英國，吳耀漢一直熬了15年，然而作為“英國的二等公民”，吳耀漢始終和這個國家格格不入。
那不熟悉的環境和聽起來優雅的英倫腔，都讓吳耀漢渾身難受。
為了生存，吳耀漢走進了英國的劇場，但是在那劇場里，縱然他演技了得，資歷夠久，但主角總是輪不到他。
偶爾有幾個配角找他，也是以小丑的形象出現。
按理說，自己表演逗得觀眾哈哈大笑是件好事。
但是吳耀漢知道，那些英國觀眾之所以大笑，不是因為自己表演的好，而是因為自己的那張亞洲臉龐。
在英國的那十五年的時光，對于吳耀漢來說，堪稱“人間地獄”。
也正是這段經歷，讓吳耀漢明白，一個強大的祖國才是留學生們的最大依靠。
所以在香港“鬧事”的前幾年，其他人都噤若寒蟬的時候，吳耀漢站了出來，斥責那些亂港的惡劣分子，并且也因此跟黃秋生一干人等徹底決裂。
在這痛苦之下，吳耀漢終于抓住了一個回港的機會，而這，也是他演藝事業的開端。
少爺的演藝圈打工路
吳海霖對于吳耀漢的工作一直是非常不支持的，因為老思想的禁錮，總認為戲子低人一等。
所以在吳耀漢選擇戲劇事業開始，他便和父親背道而馳了。
剛剛回到香港的日子，對于吳耀漢來說，既艱難又興奮。興奮在于終于回家了，艱難在于他口袋里沒有半個子。
但是還好，總有人向吳耀漢伸出援手，這也是他踏進香港電影圈的第一部電影，叫做《群星譜》。
盡管大眾對于這部片子并不熟悉，但是吳耀漢卻因此得到了一個喜劇天才的認可。
而其他兩位主角，正是大家熟知的趙雅芝和許冠英。
《發錢寒》一經播出，就收到了很多市民的追捧，這種追捧讓吳耀漢一時間有些飄飄欲仙。
但他并沒有被利益沖昏頭腦，反而是利用這個機會，盡量多拍戲，讓自己的藝術生命能夠越來越高。
當然，吳耀漢的片酬也隨著出名而水漲船高，甚至于到了后期，他拍一部戲，就會買一棟房子。
而讓吳耀漢發達到如此地步的，正是他的好兄弟——洪金寶。
洪金寶自從在《發錢寒》里看到了吳耀漢，便決心要邀請他來拍戲。
在1984年，洪金寶便邀請了吳耀漢參演了洪家班的電影——《快餐車》。
在這部電影里，吳耀漢飾演了一個精神病人。
雖然戲份不多，但是他把這個角色深深印在了觀眾的腦海里從那時起，人們提到精神病，就一定會想到吳耀漢。
對于洪金寶而言，吳耀漢是個不可多得的黃金配角。
于是從那時起，無論拍什么戲，洪金寶都要邀請吳耀漢作配。一來二去，兩個人成為了至交好友，閑暇時也會一起飲茶聊天。
作為吳耀漢的知己，洪金寶自然知道，吳耀漢當了太久綠葉，也希望成為主角。
所以洪金寶攢局，開啟了“五福星”系列電影。
也就是因為這部戲，他提名了金像獎影帝。
但是事不湊巧，當年的梁家輝以一部《垂簾聽政》艷驚四座，影帝自然實至名歸。
之后吳耀漢再提影帝，又撞上了天皇巨星——周瑞發，他再次顆粒無收，成為兩提影帝，抱憾終身。
也許是認命了，也許是想開了，后期的吳耀漢不再苛求獎項和名利，而是挑選自己喜歡的電影拍攝。
但是那時候的香港電影已經落寞，留給他的戲并不多。
所以吳耀漢也開始了自己自導自演的生涯，當然，這段生涯十分短暫，因為他很快就被診斷出了腎衰竭。
可盡管如此，吳耀漢還堅持要出現在舞臺上，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綠葉終究是場落幕時
對于吳耀漢來說，演戲和幸福家庭一直是他追求的目標。
然而演戲上，他有過巔峰，但是在幸福家庭上，卻是個終其一生都沒有達到的。
因為他的兒女一點也不省心，仗著吳耀漢的錢，他的一雙兒女揮霍無度，屢屢犯錯。
縱然到了吳耀漢的晚年，他們也沒有消停。
彼此掙財奪利，毫無情誼可言，這些爭執也讓吳耀漢看在眼里。
或許他也想到了自己曾經那痛苦的孩提時光吧，因此晚年的吳耀漢開始熱衷于慈善事業，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如今，斯人以逝，這些紛擾不能在困住他了。
在吳耀漢離世后的一個月，他終于迎來了自己人生里的最后一個靈堂。
盡管在電影里，吳耀漢的角色總是把靈堂搞得歡聲笑語，但當大家看到他真的躺在棺材里時，都紛紛掩面痛哭。
然而吳耀漢似乎并不愿意見到自己的至交好友們為自己哭泣，所以在他的靈堂上，一直放送著他演過的電影。
前來吊唁的人們看到這些便忍俊不禁，但又悲從中來。
成龍、吳彥祖、張學友、楊千嬅等人都前來吊唁，而在這其中，最令人心酸的就是洪金寶，他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
在接受采訪時，洪金寶盡管說著好友都八十三歲了，但他聲音顫抖，有著掩飾不住的悲傷。
這種痛苦，恐怕是無人可以分擔。
在入殮儀式之前，洪金寶還是離開了，或許他實在無法看著老友被黃土所埋。
但在他離開時，他深深地望了吳耀漢的遺像一眼。
那一眼，或許正是吳耀漢的人生寫照。
一輩子的小角色，一輩子的大成就。
結語
對于我們來說，吳耀漢的離世就像是一場荒唐的喜劇夢，終于到了醒來的時刻。
有吳耀漢出現的電影，讓我們感慨，讓我們歡笑，他承載了我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電影領域。
只要提起喜劇，我們就會想起吳耀漢。
這是吳耀漢的成就，也是觀眾們的幸運。
吳耀漢的隕落是時，也是命，但好在他留下了很多電影，可以讓觀眾懷念他時，重溫舊夢。
希望吳耀漢一路走好，來世和電影再續前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