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次丁
“‘來了來了!’
伴隨牧民攝影師緊張卻興奮的聲音,
一頭狂奔的牦牛沖入我們視野,
一只灰白色的‘大貓’則緊隨在它身后。”
一只雪豹沖下山坡
攝影:更求曲朋
雪豹,
主要分布在中亞和喜馬拉雅山地區,
向北分布到西伯利亞地區,
其60%的棲息地分布在中國,
青海,是其分布最為集中的地區之一。
在青海省玉樹州雜多縣昂賽大峽谷,
這里是雪豹與人類共同生活的地方。
那么,
當雪豹真正闖入人類的生活,
它們還“可愛”嗎?
好好找,一只雪豹隱藏在雪地之中。
攝影:次丁
撰文:沈成
攝影:奚志農、次丁、更求曲朋、達杰
一只雪豹緩步下山。
攝影:奚志農
啟程
此次奔赴青海,是因為攝影師奚志農收到了他在玉樹當地培養的牧民攝影師們發來的 “線報”。
“我聽到山谷里雪豹發情的叫聲了!” 藏族小伙子更求曲朋漢語雖然還有些生硬,卻也掩蓋不住這條語音信息里包含的興奮之情。為保證小雪豹出生在食物較為豐富的夏季,母雪豹發情期非常短暫,因而得到消息的我們立刻安排行程,趕去與他們匯合。
正在交配的成年雪豹。發情期的雪豹經常嘶叫以相互尋找,夜間、清晨和傍晚常常發出高昂的叫聲。
攝影:更求曲朋
抵達玉樹
巖洞中,母雪豹深情舔舐出生不久的雪豹幼崽。
攝影:奚志農
受新冠疫情影響,
我們幾經波折抵達玉樹時,
次丁已經在機場等待我們多時了,
——他也是牧民攝影師之一。
次日中午,
我們終于來到雪豹出沒的山谷入口,
另兩名攝影師曲朋和達杰已經等在那里。
就在當天上午,
他們已經看到了雪豹,
并且是兩次。
雪豹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
攝影:次丁
在山谷深處的牧民家中搬下所有行李已經是下午,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打點裝備出發。進入山谷沒有多遠,車停下來——這里就是今天上午曲朋他們遇到雪豹的地方。蜿蜒的小溪在谷內流淌,旁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而積雪上就有我們這次行程最想遇到的“幽靈”雪豹的腳印。“它應該是下來喝水的”,曲朋推測。
初遇“大貓”
攝影:更求曲朋
野外觀察是一項很需要耐心的工作,
據說有研究雪豹的科學家,
終其一生也未能親眼目睹真實的雪豹現身。
我們就一直這樣等待著,
時間緩緩挪到了下午五點。
俯臥在草坪中的的雪豹。
攝影:更求曲朋
就在我們開始有些放松的時候,
靠近山頂靜謐安詳的場景突然起了變化。
原本安安靜靜吃草的牦牛都抬起了頭,
目光聚集到山頂一塊巨大裸巖的方向。
我們猜測到讓它們緊張的原因,
立刻興奮起來,
迅速收拾裝備,
轉移到可以觀察裸巖周圍情況的位置,
——于是,便有了開篇的一幕。
雪豹緊追在一頭牦牛身后
攝影:達杰
一只灰白色的“大貓”緊追在一頭牦牛身后,
牦牛后蹄激起的碎石幾乎可以打到大貓的臉。
當牦牛即將因慣性而撞上前方山巖之時,
只見它用與其不太相稱的敏捷
轉向裸巖下方相對開闊的草地。
一只雪豹幼崽盤踞在裸巖上。
攝影:次丁
然而我們還沒來得及喘氣,
大貓一甩粗大的尾巴,
也追入這片區域。
只是放牧的牧民伴著吆喝聲逐漸靠近,
再看那大貓,
已經悄無聲息地掉轉頭,
很快消失在裸巖石堆中。
雪豹長著粗大的尾巴。
攝影:更求曲朋
之后由于天色將晚,
加上雪豹的出現,
牧民也無心繼續放牧,
趕著牦牛下山回家了。
兩只雪豹臥在裸巖上休息。
攝影:更求曲朋
然而牧民和牦牛剛剛離開,
雪豹又一次出現了
——體型相近的兩只正臥在山頂裸巖上休息。
雖然有些不舍,
但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我們也只能返回。
蠶食獵物
從次丁他們口中我了解到,
在這個山谷里,
雪豹襲擊牦牛的事時有發生,
尤其最近這個季節似乎更為頻繁,
就好像這里的雪豹更愛捕食牦牛。
一只雪豹在山頂俯瞰山下低處。
攝影:次丁
在同時有巖羊和牦牛的一片草場上,
為什么雪豹會更多攻擊牦牛?
“牦牛更好抓吧。”
這個是曲朋的看法。
但我們依然覺得很擔憂,
雪豹如此頻繁地襲擊牦牛,
不會被當地牧民怨恨嗎?
巖羊
攝影:更求曲朋
當天傍晚,
有一頭牦牛被雪豹殺死了,
只是雪豹還沒來得及吃幾口獵物,
就被牧民趕走了。
雪豹在享用剛捕食到的牦牛。
攝影:達杰
第二天,
幾只高山兀鷲對這頭牦牛的尸體虎視眈眈,
但卻因為尸體被牧民用布包裹起來,
而未能得逞
——包裹是為了盡量保持尸體的完整,
等待當地合作的保險公司派人調查。
高山兀鷲
攝影:更求曲朋
為防止被騙保,
保險公司明確規定,
牦牛尸體必須保存70%以上,
才能獲得全額賠付。
在保險公司勘查之后,
沒人再去管那具暴露的牦牛尸體。
牧民的狗與高山兀鷲依次大快朵頤,
當雪豹再次回到它的獵物旁時,
牦牛已經幾乎只剩下骨架。
一頭雪豹正沿著裸石向上攀爬。
攝影:達杰
雪豹襲擊家畜造成的人獸沖突往往是很嚴重的問題。如今國家會對野生動物肇事造成的損失給予一定賠償。但由于70%以上的尸體留存下來才能全額賠付,再加上賠付金額低于市場價格,實際上牧民通過保險獲得的補償并不理想。
牧民報復性殺害雪豹的情況雖然存在,但不是普遍現象。據推測,三江源地區每年大約有11只雪豹個體死于偷獵和報復性殺害,對這里雪豹種群的影響并不太大。
夜間拍攝的雪豹
攝影:達杰
而在這個過程中,
只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雪豹可能依然餓著肚子,
只有高山兀鷲撿到了便宜。
牧民拎著剛擠出的牦牛奶。
攝影:Fre?de?ric Larrey
我們推測,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可能主要是如下兩方面:一方面,受藏傳佛教的影響,這里的牧民較少傷害野生動物;另一方面,這些年來,蟲草貿易在當地的經濟體系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牦牛雖然是牧民重要的財產,卻不是這個區域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挖蟲草販賣是很多藏民家庭主要甚至唯一的收入來源。
攝影:胡澍
每年五月是當地的蟲草季,牧民這段時間會進山挖蟲草,一戶人家在這一個月內挖蟲草的收入甚至會超過十萬元。對他們來說,牦牛在這些年更像是一種儲蓄手段。
再遇雪豹
對雪豹比較突出的威脅之一反而是流浪狗——成群結隊的流浪狗可能會搶奪雪豹的獵物。幾年前還拍到過一張照片,上面顯示幾條流浪狗把一只雪豹逼到了巖石角落。而流浪狗很難管理控制,一個重要原因也同樣是牧民的信仰。
幼年雪豹
攝影:次丁
奚志農提出一個或許可以保護雙方的路子。大型貓科動物想要殺死獵物,主要靠咬住頸部,因此他聯系了服裝業的朋友,討論能否為容易受到攻擊的小牛和母牛設計防護頸圈,降低牦牛被雪豹殺死的幾率。
幾天后,
我們在第一天見到雪豹的山坡上,
又見到了當天襲擊牦牛失敗的那兩只雪豹
——不,這次又多了一只。
就在那片山坡另一邊一堆碎石中,
三只看起來體型差不多大的雪豹,
在那里守著自己的獵物
——一頭看起來比較年老的公巖羊。
剛剛享用完獵物的雪豹。
攝影:奚志農
兩天后我們回來時,
那頭巖羊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當天下午,
三只雪豹離開了巖羊的尸骸,
只給高山兀鷲留下一點殘渣。
攝影:更求曲朋
吃飽了的它們顯然比較興奮,
其中兩只還在路上嬉鬧了一番。
我們推測,
這三只雪豹是母親帶著兩個一歲半的孩子。
幾天之后,
我們有幸在那片山坡的背面
再次遇到了雪豹三母子。
在昂賽地區,雪豹和人的生活區域大范圍重合,一只雪豹出現在距離當地人房屋不遠的山頂。
攝影: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