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小額貸款業務迎來了一個重要節點時刻。近日在人民網“領導留言板”板塊,銀保監會指出,全面叫停新設網絡小額貸款從業機構。
銀保監會表示,針對部分小額貸款公司在網絡小額貸款業務中存在的問題,組織各地方金融監管部門開展專項整治和清理規范,全面叫停新設網絡小額貸款從業機構。同時,監管還要求小額貸款公司根據借款人收入水平、總體負債、資產狀況、實際需求等因素,合理確定貸款金額和期限,使借款人還款額不超過其還款能力,防止誘導借款人過度舉債。
事實上,自2020年末,網絡小貸政策收緊后,近兩年僅新增了山東國晟小貸、撫州新浪網絡小貸、深圳小贏小貸等3家網絡小貸牌照。如今,銀保監會宣布全面叫停新設網絡小貸牌照,更是封死了這一條道路。
曾經風靡一時的小貸公司,如今正在快速萎縮。央行披露數據顯示,從2015年末全國小貸機構達到8910家,2022年二季度末,小貸公司數量降至6150家,從業人數也在6年的時間內縮減了一半。
與此同時,“互聯網大廠”卻紛紛大手筆增資旗下小貸公司。目前已有螞蟻、騰訊、美團、京東、度小滿、蘇寧、360數科、字節跳動等十余家公司旗下小貸公司,已經將注冊資本增加至50億元以上,滿足監管要求。行業正呈現清退與增資并行局面。
網絡小貸浮沉
2005年末,“只貸不存”的小額貸款公司在五省區開展試點。2008年5月,原銀監會印發《關于小額貸款公司試點的指導意見》,成為此后十二年間小貸公司最重要的行業監管文件。
這一文件確立了小貸公司經營最主要的兩條原則:一是只貸不存,只能以股東出資或向不超過兩家銀行業機構融資,防止非法吸收存款;二是屬地經營,即小貸公司在本省的縣域經營,部分地區此后將這一范圍放寬至全市或全省。2009年,原銀監會又明確了小貸公司改制為村鎮銀行的準入條件和程序等要求,大大激發了資本設立小貸公司的熱情。
2013年,對P2P深惡痛絕的原重慶市市長黃奇帆為阿里巴巴批設了網絡小貸公司,重慶誕生了首家真正意義上的網絡小貸平臺。一時間,多地出于招商引資考慮也抓緊批設網絡小貸 ,不少企業出于業務需求或囤牌照考慮抓緊申請網絡小貸。
“這里的灰色地帶是,經營層面,網絡小貸依靠互聯網經營突破了原有的屬地限制;監管層面,全國經營的金融業務應由中央金融監管部門進行管理,而網絡小貸牌照是由地方金融監管機構批設。”一位小貸行業人士向鈦媒體App表示。
曾有行業內人士向鈦媒體App表示,網絡小貸的牌照轉讓價格一度高達數千萬元,甚至有近8000萬元一張牌照的案例。
雖然網絡小貸的誕生初衷是滿足電商的經營需求,但在實踐中,“現金貸”卻成為了網絡小貸機構展業的一大重要形式,“現金貸”平臺借此獲得了合法的放貸身份。但隨之而來的是利率畸高、資金用途混亂、暴力催收、杠桿無序擴張等一系列亂象。
直至趣店現金貸風波之后,2017年11月21日,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下發特急文件,要求各級小貸監管部門立即暫停批設網絡小貸。同年12月,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P2P 網貸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聯合下發文件,決定集中一段時間開展小額貸款公司網絡小額貸款業務風險專項整治工作。
2020年開始,網絡小額貸款行業迎來史上最嚴監管。
首先是壓利率。2020年8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明確以中國人民銀行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每月20日發布的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的4倍為標準,較此前24%和36%的利率基準大幅下調。
其次是一套沖擊網絡小貸根本模式的組合拳。2020年9月16日,銀保監會首次提出貸款禁止用途、貸審分離、規范催收和跨區經營等,對包括網絡小貸公司在內的小額貸款資金流向作出限制。同年11月,銀保監會與央行公開征求意見,又明確了監管體制、網絡小貸業務的準入機制、經營網絡小貸業務的基本規則,對機構跨區展業、注冊資本、風險控制等提出要求。
關于網絡小貸的政策匯總
在2020年網絡小貸監管趨嚴后,僅有3家新設網絡小貸牌照獲批,而這三家公司或由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轉型而來,或其股東過去開展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業務。
一邊增資、一邊清退
伴隨著監管政策的逐漸嚴格和清晰,網絡小貸江湖近來出現了明顯洗牌。
增資是巨頭公司主旋律。字節跳動、度小滿、美團、蘇寧、京東科技等多家網絡平臺企業旗下的小貸公司陸續增資。
比如,字節跳動旗下的深圳市中融小額貸款有限公司注冊資本增至90億元;重慶度小滿小額貸款有限公司注冊資本增至74億元;蘇寧旗下的重慶星雨小額貸款注冊資本增至60億元;重慶美團三快小額貸款有限公司、重慶京東盛際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福州三六零網絡小額貸款有限公司注冊資本分別增至50億元;騰訊旗下財付通小貸由50億元注冊資本增至100億元。
此前擁有多張網絡小貸牌照的公司,也在陸續開始了牌照整合工作。
比如,京東近期放棄了旗下多張小貸牌照。6月,北京市地方金融監管局發布批復顯示,同意取消北京京匯小額貸款有限公司的試點資格,此后該公司更名并變更經營范圍,不再從事小額貸款業務。8月,攜程也選擇跟進,其旗下上海攜程小額貸款更名為上海攜趣信服科技有限公司,同時不再從事發放貸款及相關咨詢活動業務。
平安普惠則接連注銷了湖南普惠小貸和深圳平安普惠小貸兩家公司。對于剩下的小貸公司,平安普惠則選擇了收窄經營范圍。9月末,重慶金安小額貸款有限公司(“金安小貸”)經營范圍從全國變更為重慶。這也意味著平安普惠旗下再無全國性網絡小貸牌照。
與此同時,大量小貸公司退出市場。
1月,安徽、江蘇兩省地方金融監管局接連披露,共計22家小貸公司被要求退出市場。6月,內蒙古地方金融監管局取消6家小貸公司經營資格——到了9月第又取消了12家小貸公司的經營資格。7月,海南省5家網絡小貸公司被取消經營資格。央行發布的2022年二季度小額貸款公司統計數據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6月末,全國共有小額貸款公司6150家,相比一季度萎縮了82家。
按照目前的監管框架,絕大多數在本地展業的小貸公司由地方金融監管局負責監管,其數量上的不斷出清也體現出監管力量的影響正在顯現。
但是即使如此,一位與小貸公司接觸密切的農商行員工告訴鈦媒體App,“雖然傳統小貸公司的初衷是服務小微、三農,但在運行中往往會出現偏離,發放過橋貸款、首付貸等等,利率方面也偶爾會突破監管限制的紅線。”在他看來,小貸公司目前受到的監管壓力仍然與銀行業不可同日而語。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小貸公司數量已經從高點大幅下滑,減少了3000家多小貸公司,但是整體小貸行業的貸款余額歷年來卻始終維持在9000億左右,可見這一市場需求是并沒有萎縮,只有經歷過優勝劣汰、大浪淘沙后的機構才能分得這份蛋糕。(本文首發于鈦媒體APP,作者|蔡鵬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