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在2000年為了登陸美國納斯達克發明了VIE架構，后來去境外上市的互聯網公司包括阿里巴巴、百度、京東、小米、奶茶的茶等都采用VIE架構，這些大佬海外上市為什么都這么鐘情VIE架構呢？本文帶你看個透。

一、什么是協議控制架構？

協議控制架構被稱為VIE架構。VIE（variable interest entity）即可變利益實體，又稱“協議控制”，是指外國投資者通過一系列協議安排控制境內運營實體，無須收購境內運營實體的股權而取得境內運營實體經濟利益的一種投資結構。從新浪美國上市以來，VIE架構就被我國境內公司（包括BAT等互聯網巨頭）境外上市時使用，但其一直處于“灰色”地帶，雖然在一些部門規章中已有關于VIE架構相關內容的規定，但目前的中國法律并未對VIE架構做出定性。VIE架構典型如下圖。

術語解析：

BVI公司：注冊在英屬維爾京群島（The British Virgin Islands, B.V.I）的海外離岸公司。常見于為在境外或中國香港地區上市而搭建的VIE交易架構中。英屬維爾京群島是國際著名的避稅中心，根據該島的法律，所有在該島注冊登記設立的公司，除了法定每年計繳的登記費用（非常少）外，所有業務收入和盈余均免征各項稅款。而且在BVI公司層面轉讓股權所得，基本不用繳納任何稅收，將來創始人或財務投資者退出時的稅收負擔基本為零。

WFOE：即Wholly Foreign Owned Enterprise的縮寫，外商投資企業/外商獨資企業。外資PE/VC在進入中國時，首先設立外商獨資企業(WFOE)，然后將注冊資金結匯為人民幣，再進行股權投資。在VIE模式下，境外上市公司要分配境內經營利潤通常需要通過協議約定。境內實體企業利用WOEF公司進行關聯交易，通過向WFOE公司支付特許權使用費、顧問費、技術轉讓費等方式實現利潤轉移至WFOE公司。

OPCO：即operating company的縮寫，也就是境內運營公司。

SPV：即Special Purpose Vehicle的縮寫，也就是特殊目的公司，在不同的場景下有不同的含義和作用。

在海外上市中，SPV指特殊目的的載體也稱為特殊目的機構/公司，其職能是在離岸資產證券化過程中，購買、包裝證券化資產和以此為基礎發行資產化證券，向國外投資者融資。SPV(特殊目的載體)的業務范圍被嚴格地限定，所以它是一般不會破產的高信用等級實體。SPV在資產證券化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它是整個資產證券化過程的核心，各個參與者都將圍繞著它來展開工作。SPV有特殊目的公司(Special Purpose Company，SPC)和特殊目的信托（Special Purpose Trust, SPT）兩種主要表現形式。一般來說，SPV沒有注冊資本的要求，一般也沒有固定的員工或者辦公場所，SPV的所有職能都預先安排外派給其他專業機構。SPV必須保證獨立和破產隔離。SPV 設立時，通常由慈善機構或無關聯的機構擁有，這樣SPV會按照既定的法律條文來操作，不至于產生利益沖突而偏袒一方。SPV的資產和負債基本完全相等，其剩余價值基本可以不計。SPV可以是一個法人實體。SPV可以是一個空殼公司。SPV同時也可以是擁有國家信用的中介。

Cayman公司：除此之外，在海外股權架構中還經常遇到Cayman公司，及注冊在開曼群島(Cayman Islands)的海外離岸公司，類似BVI公司，但是兩者在董事會議、稅收政策、年審、股本金、上市等存在一些區別。例如上市方面，相比于 BVI，承認開曼公司作為上市主體的國家比較多，因此開曼公司通常作為上市主體，能在美國、香港、新加坡、英國等地的證券市場上市。尤其是在美國上市，美國是不承認 BVI 作為上市主體的，所以計劃赴美上市的企業一定要在開曼設立主體才行。而BVI 公司因為股東結構相比開曼公司更保密，不容易上市。

二、VIE架構適用情形

VIE架構通常用于中國企業實現海外上市、融資及外國投資者為規避國內監管對外資產業準入的限制，有些境內企業或自然人為了享受我國給予外商投資企業優惠政策，也會采取VIE架構。

三、外商投資規則

根據《外商投資法》第四條規定，國家對外商投資實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管理制度，負面清單由國務院發布或者批準發布。第二十八條規定，外商不得投資于禁止投資的領域，對于限制投資的領域需要符合規定條件，其他領域和內資企業一樣。因此，我國涉及到外商投資的有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和外商投資負面清單。

所謂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顧名思義就是鼓勵外商在我國投資的行業，不但對外商的持股比例和準入沒有限制，還會對外商投資在土地、稅收等方面給予優惠政策。

最新的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是國家發改委、商務部昨日發布《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2020年版)》。2022年1月25日，商務部外國投資管理司司長陳春江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2022年將修訂擴大《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充分發揮土地、稅收等優惠政策效應，引導外資更多投向先進制造、現代服務、高新技術、綠色低碳、數字經濟等領域和中西部地區。

負面清單制度是指國務院以清單方式明確列出在我國境內禁止和限制投資經營的行業、領域、業務等，各級政府依法采取相應管理措施的一系列制度安排。市場準入負面清單以外的行業、領域、業務等，各類市場主體皆可依法平等進入。

最新版《外商投資負面清單》是2020年修訂的，從2019年的40條減至2020年的33條，限制已經越來越少，但對互聯網相關業務的限制，2020年和2019年版是一樣的，如下圖：

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和負面清單之外的行業就是既不鼓勵也不限制的行業，例如蘋果、摩托羅拉、諾基亞、寶潔、麥當勞等很多公司在我國境內都是100%外資持股。近年我們來對外商投資越來越開放，連證券公司、基金公司、期貨公司、壽險公司等都對已經對外商放開了。

四、用VIE架構繞開規則限制

從事限制或禁止外商投資業務的公司，向從境外融資或者去境外上市都會違反規則，導致公司發展受到限制。這里以新浪為例做一個講解。

為了繞開限制或禁止規則，新浪在2000年為了登陸美國納斯達克發明了VIE架構（如下圖所示），后來去境外上市的互聯網公司都采用VIE架構。

如上圖所示，新浪上市主體為開曼群島注冊的新浪開曼群島公司，新浪開曼群島公司控制香港公司香港利方投資有限公司，香港利方投資有限公司再控制在境內的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后更名為北京新浪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于2008年6月12日注銷），而北京四通利方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通過協議形式控制境內實際經營主體北京新浪互聯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和北京新浪互動廣告有限公司（已于2007年7月6日注銷），利潤也以咨詢費等形式轉移至新浪開曼群島公司。

從上圖可見，擁有ICP牌照的北京新浪互聯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和北京新浪互動廣告有限公司才是真正的經營實體公司，但外資因為我國政策不能成為它們的股東，所以，它們通過與境內外商獨資公司（WFOE，Wholly Foreign Owned Enterprise）簽署一系列協議，接受WFOE的控制，并將利潤以咨詢費等方式支付給WFOE，最終通過合并報表的方式將利潤歸屬到境外的新浪開曼群島公司。需要說明的是，新浪在美國上市之后，由于經歷王志東被驅逐、盛大惡意收購等事件，股權結構有了很大的變化，上述陳述的僅是新浪當時上市的股權架構。

五、新浪模式的運用

阿里巴巴、京東、騰訊、360都采用的是這種模式。這里對它們做一個簡單的講解。

（一）阿里巴巴

阿里巴巴目前的體系太非常龐雜，這里僅分析其核心架構。阿里巴巴在境內的經營實體是最底層的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浙江淘寶網絡）和浙江天貓網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浙江天貓網絡）。

浙江淘寶網絡和浙江天貓網絡的法定代表人都是蔣凡，兩家公司的股東是杭州臻希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杭州臻希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股東兩家內資的有限合伙企業，合伙人都是阿里的高管。而這兩家公司的利潤通過WFOE公司最終輸送到阿里巴巴開曼公司。

（二）京東

京東的主體結構相對簡單，實際經營主體是北京京東叁佰陸拾度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原法定代表人為劉強東（2020年11月25日變更為張奇），股東是劉強東等三位高管；而WOFE公司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該公司由京東香港國際有限公司全資控股，同樣經營利潤通過WFOE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轉移到上市主體開曼公司阿里巴巴集團。

（三）百度

百度的經營主體是北京百度網訊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百度網訊），李彥宏持股99.5%，百度網訊在各地控股27家子公司（四家已經注銷）負責當地的運營。而WOFE公司為百度在線網絡技術（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百度在線），該公司由注冊在英屬維京群島的百度控股有限公司全資控股，同樣經營利潤通過WFOE百度在線最終轉移到上市主體開曼公司JD.COM。

百度在線這家WFOE由百度控股全資控股，百度網訊將利潤通過百度在線轉移到上市開曼公司BAIDU.COM。

（四）騰訊

騰訊雖然是在香港上市，但同樣搭建了完善的VIE結構。從下圖中及港交所公報可以看出，騰訊的經營實體是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騰訊計算機系統）和深圳市世紀凱旋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世紀凱旋），這兩家公司的股權結構完全一樣，由馬化騰控股54.29%，其余股東為張志東、許晨曄、陳一丹。

WOFE公司為騰訊科技（深圳）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騰訊科技），該公司由注冊在英屬維京群島的中霸集團有限公司全資控股，同樣經營利潤通過WFOE騰訊科技最終轉移到上市主體開曼公司JD.COM。

新浪雖然在2021年已經私有化退市，但在中國資本市場新浪模式為中國境內公司海外上市融資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六、VIE架構的風險

VIE架構類似于讓創始團隊代持整個公司各方的股權，對各方都有很大的風險，例如創始人要獨吞全部股權怎么辦？比如土豆網準備上市前，前妻去打官司把創始人代持的股權都查封了；比如馬云繞開投資人把支付寶從阿里巴巴拆出來；比如境內實體運營大量拖欠債權人，但是卻將利潤都轉給境外上市公司，如何保護境內債權人的利益？在國家現行的法律法規制度下，VIE結構一直處于“曖昧”狀態，沒有明文規定說可以并頒發“準生證”，也沒有明文限制并一刀切，所以，VIE架構面臨著政策的不確定性，例如《關于外國投資者并購境內企業的規定》（10號文）就給紅籌上市設置了不少關卡，讓民營通過VIE架構海外上市之路充滿荊棘；比如萬一VIE架構海外上市的路走不通，要把海外的紅籌架構拆掉，成本非常高昂，耗時也非常漫長。

七、VIE架構與國內上市

雖然現在采用VIE架構也能上科創板了，但是《國務院辦公廳轉發證監會關于開展創新企業境內發行股票或存托憑證試點若干意見的通知》（國辦發〔2018〕21號）第五條規定：對存在協議控制架構的試點企業，證監會會同有關部門區分不同情況，依法審慎處理。因此，不是所有采用VIE架構的公司都可以在國內上市。

《外商投資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外國投資者投資外商投資準入負面清單規定禁止投資的領域的，由有關主管部門責令停止投資活動，限期處分股份、資產或者采取其他必要措施，恢復到實施投資前的狀態；有違法所得的，沒收違法所得。外國投資者的投資活動違反外商投資準入負面清單規定的限制性準入特別管理措施的，由有關主管部門責令限期改正，采取必要措施滿足準入特別管理措施的要求；逾期不改正的，依照前款規定處理。”因此，擬采取VIE結構在境內上市的，需要事先查詢投資的領域是在禁止外商投資還是限制投資。

八、海外上市為什么要注冊這四家公司？

附帶說明一下，根據前述內容，我們會發現像馬云、劉強東、李彥宏等企業家精英在海外上市后都會注冊多家公司，包括Cayman公司、BVI公司、香港控股公司、外商獨資企業，這里分別講解：

一、為什么要在開曼群島設立一家離岸公司？設立這家公司的目的是為了后期作為離岸上市主體，方便在香港或者納斯達克上市。之所以設立在開曼群島，是因為有如下好處：

第一、注冊成立后二十年不必繳納任何稅項。
第二、股東資料不必提交予開曼群島的公司注冊處，而且，公司只需要最少一個股東。
第三、年度申報要求很低。基本上，年度申報只需提交一份經由公司秘書或董事簽署，說明公司只發生于開曼群島境外，而且公司已經完全遵從當地規定即可。
第四、允許發行不記名股票。此等不記名股票和記名股票互相轉換。
第五、公司名稱可以使用任何語言，并且不需要含“有限公司”字樣。

第六、不必于開曼群島舉行周年股東大會。

如此，就可以享受巨額免稅以及低成本的股份轉讓，并且操作非常方便和高度保密。

二、為什么要在英屬維爾京群島注冊成立品道BVI公司？

主要目的是為了節稅和家族財富傳承！眾所周知，維京群島是世界級的避稅天堂，所有資金一旦流入這里，都不會顯示蹤跡了。最后再把股權作為信托，這樣公司的產權就不是彭心和趙林所有，將來出事了，也不用賠償自己的家產，但是收益權和控制權都在他們手里，就可以作為家族財富傳承了。

三、為什么要設立品道控股香港有限公司？

設立這家公司的目的是為了用于減低稅負，因為香港作為中國對外融資的窗口，中國政府對香港公司在大陸投資控股大陸公司，給予了很大的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比例降到5%。而外國公司直接投資內陸公司，就會收取20%。這樣，一方面離岸公司掌握了大陸公司，有獲得巨大的稅收優惠。

作者簡介：

段海宇，資深股權律師，擅長股權架構設計、股權激勵、股權融資、股權投資和股權糾紛業務，致力于以法律的思維武裝企業家，以商業的思維武裝律師，不但為企業家打官司，更為企業家打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