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網絡環境中保護未成年人始終是近些年來的一大議題。8月2日，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關于《移動互聯網未成年人模式建設指南（征求意見稿）》（以下簡稱《征求意見稿》），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此次《征求意見稿》最大亮點是擬全面升級“青少年模式”為“未成年人模式”。區別于當前的“青少年模式”，“未成年人模式”的基本要求、功能要求和管理要求更為細分。同時，《征求意見稿》還規定移動智能終端、應用程序和應用程序分發平臺之間應實現聯動。
以此為背景，本刊對常見移動智能終端和應用程序的“青少年模式”進行了試用，發現當前的“青少年模式”距離《征求意見稿》中對“未成年人模式”的要求還存在一定的距離。在此，本刊首先從移動應用程序的“青少年模式”說起。
“青少年模式”將全面升級
“青少年模式”并不是一個新鮮事物。2019年起，國家網信辦試點推廣“青少年模式”，通過限制和過濾不良內容，為青少年提供一個更安全、更健康的網絡環境。過去四年間，該模式功能不斷完善，涉及的平臺也愈趨廣泛。但是需要看到的是，“青少年模式”雖然在未成年人防沉迷工作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但還存在進一步完善的空間。
在業內看來，“青少年”是一個模糊的稱呼，與《未成年人保護法》等法律法規的表述不統一。不僅如此，部分App將“青少年模式”定義為“兒童模式”或“兒童/青少年模式”，導致該模式的保護范圍無法完全覆蓋未成年人群體。
例如，微博平臺的“青少年模式”將保護范圍限制在了兒童主體，并在個人信息保護政策中將需要開通青少年賬號的年齡規定在14周歲以下。
淘寶直播官方APP點淘也有相似的政策。點淘《未成年人守護協議及家長告知函》中規定，如未成年人未滿14周歲，使用點淘的普通模式應經過家長同意，若家長不同意，則應設置“兒童/青少年模式”；若未成年人已滿14周歲不滿18周歲，則由家長自主選擇是否設置“兒童/青少年模式”。
因此，《征求意見稿》提出的“未成年人模式”并不只是單純的改換名稱，而是全方位升級。早在今年3月，國家網信辦有關負責人明確表示，今年將全面升級“青少年模式”，在豐富分齡內容的同時，對時間和功能進行科學限定，把使用難度降到最低，讓“青少年模式”真正成為未成年人健康上網的保護盾。
這種“升級”在《征求意見稿》中尤為明顯。《征求意見稿》給“未成年人模式”劃分了更加詳細的分齡原則。與當前“青少年模式”常見的以14歲或18歲劃分不同，“未成年人模式”劃分了不滿3周歲、3周歲以上不滿8周歲、8周歲以上不滿12周歲、12周歲以上不滿16周歲、16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5個年齡區間。
分齡推薦如何更“愛用”
《征求意見稿》提出的分齡原則的本質是重視精細化管理和用戶體驗提升。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等部門在2022年末發布的研究報告數據顯示，有91.6%的家長知道“青少年模式”，但設置過此模式的未成年人和家長不到五成，其中有四成家長認為效果不夠明顯、使用體驗欠佳。
“使用體驗欠佳”的一部分原因可以歸結在“青少年模式”提供的內容上。在當前的“青少年模式”中，很多平臺提供的內容呈現出“一刀切”的情況，導致平臺內容可能與年齡段不匹配。
例如小紅書、嗶哩嗶哩、點淘、微博等平臺在“青少年模式”下并未開啟內容分齡推薦。小紅書平臺內容年齡跨度較大，從“幼小銜接”到藝考都有所涉及；嗶哩嗶哩平臺內容更多是集中在美食、科普、歷史故事、寵物等內容，內容沒有分齡；點淘平臺內容同樣沒有分齡，不僅如此，還可以在該模式下刷到帶有“越吃越瘦”“月子餐”等標簽的短視頻；微博平臺的推薦內容則與最初進入“青少年模式”時設置的標簽有關。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未成年人用戶在設置標簽時選擇音樂類、美妝類標簽和博主，就可以在“青少年模式”下看到文娛、美妝相關內容，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給未成年人留下了一定的操作空間。
為了解決這種情況，《征求意見稿》提出在“未成年人模式”下移動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應為未成年人提供分齡內容服務，并打造專屬內容池，并給出了5個年齡段的適齡推薦內容建議。同時，《征求意見稿》鼓勵移動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根據分齡要求對未成年人專屬內容池中的內容進行適齡推薦標注。
在分齡內容推薦方面，更加接近《征求意見稿》要求的是抖音。雖然抖音在《兒童/青少年使用須知》中同樣以14周歲和18周歲進行劃分，但是在進入“青少年模式”后，可以在推薦頁面看到年齡選擇功能。在試用中可以發現，6周歲、13周歲和17周歲對應的推薦內容各不相同——推薦給6周歲的內容更加低齡化和卡通化，推薦給13周歲的內容包含更多的科普內容，推薦給17周歲的內容包含了更多的生活技能。
對此，有業內人士認為，想要“青少年模式”和“未成年人模式”更吸引人，需要讓更多優質創作者加入未成年人內容池的生產中，讓不同年齡的孩子都有適合的內容可看，讓互聯網成為“學知識、觀世界”的窗口。
內容限制如何更“好用”
“青少年模式”出現“效果不明顯”的原因或在于部分平臺的“青少年模式”攔不住孩子接觸網上各類信息。
《征求意見稿》提出的要求是，在“未成年人模式”下，移動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應限制未成年人用戶使用可能危害其身心健康的產品和服務，包括合理限制未成年人在使用網絡產品和服務中的單次消費數額和單日累計消費數額，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與其民事行為能力不符的付費服務；不得設置以應援集資、投票打榜、刷量控評等為主題的網絡社區、群組、話題，不得利用泛娛樂化功能和內容誘導未成年人沉迷網絡；網絡游戲的防沉迷要求應遵守相關管理規定等。
事實上，很多APP的“青少年模式”都比較接近《征求意見稿》的要求。例如，在“青少年模式”下，小紅書平臺關閉了發布、搜索和電商功能；嗶哩嗶哩平臺關閉除推薦和追番外的其他功能；抖音同樣只保留了短視頻推薦頁面和相關功能。此外，抖音相關負責人在接受采訪時介紹，實名認證的未成年用戶賬號或開啟青少年模式的賬號無法充值打賞。另外，點淘平臺只保留了短視頻的推薦頁面；淘寶平臺目前沒有明確的“青少年模式”入口，但據淘寶相關負責人介紹，只要經過實名認證的未成年人賬號，即可以自動啟用青少年保護功能。在該功能中，經過實名認證的未成年用戶主動搜索游戲充值、直播幣充值、酒水、成人用品類商品時，將不再以任何形式向18歲以下未成年用戶做主動推送。
然而，也有意外情況存在。微博平臺在“青少年模式”下關閉了熱搜入口和超話頁面中的影視綜內容，并提示“青少年模式”下不能訪問此類超話。但是，未成年人用戶可以通過關注博主的主頁或推薦內容，間接進入影視綜超話。
在網絡游戲方面，“青少年模式”更多是對未成年人游戲時長和游戲充值的限制。然而，“青少年模式”的限制并不總是生效。在黑貓投訴平臺可以看到，有用戶發現未成年人使用父母的手機信息和綁定銀行卡賬戶，在《明日方舟》消費3200余元。而這種消費都繞過了平臺對未成年人的限制。
可以看到，對比《征求意見稿》的要求，移動應用升級“青少年模式”在內容和機制上都或多或少存在需要解決的難題，如何突破就成為了移動應用下一步完善未成年人保護工作的重點。
對此，本刊對淘寶等平臺進行了采訪。抖音相關負責人、淘寶相關負責人表示暫不回應。截至發稿暫未收到小紅書、網易游戲方面的回復。本刊深度報道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