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節奏的工作、生活令不少人迫切需要更多的情感陪伴和心靈慰藉，尋找疏解壓力的出口。以塔羅、占星為代表的網絡算命悄然流行，高額利潤或催生出千億級的玄學市場？熱衷于占星卜卦的年輕人真能轉運嗎？魚龍混雜的行業背后暗藏哪些玄機？奧一新聞推出“網絡算命調查”系列報道，第一篇為你講述互聯網玄學“生意經”。
畫上陣法，點燃蠟燭，擺上羽毛，水晶球等輔助材料，塔羅牌占卜師佳佳拿出78張塔羅牌，牌面朝下疊成一疊……
另一端，一群年輕人們被要求冥想，并在心中默念問題，從78張牌中選出最有“連接”的三張，然后等待開牌和解讀，所謂的未來在此刻發酵。隔著屏幕，塔羅牌占卜師佳佳仿佛能感受到他們望眼欲穿的眼神。“問什么的都有，但總歸就是三種：學業、工作和感情。”
面對現實生活的壓力，部分年輕人選擇用網絡算命緩解焦慮、尋求安慰，但網絡上形形色色的占卜服務真的靠譜嗎？奧一新聞記者采訪多名網絡占卜愛好者與從業者，聽聽他們的看法。
年輕人為什么熱衷占卜？渴望確定與被愛
32歲的小羅是一位資深塔羅愛好者，她左手戴著招桃花的水晶手鏈，右手戴著保平安順利的菩提子，家里還擺著從塔羅師那兒買的魔法蠟燭。“我第一次接觸塔羅是因為遇到感情問題，當時正在猶豫要不要結束一段感情。”小羅告訴記者，那時候的她患得患失，“塔羅師指出了我過去的相處模式和我的心態，我似乎看到了未來的方向。” 小羅坦言，迷上塔羅后的花費不菲，“問一個問題大約100元，買一件“‘周邊’30-500元不等……”
塔羅牌陣法。受訪者供圖
還在讀大學的漫漫對前途迷惘時，會去刷B站和抖音的占卜視頻，“考研還是考公？我未來會從事哪個行業……”她期望從占卜中得到提示。偶爾她也會選擇付費的算命服務，“有一次我去算未來的發展方向，當時塔羅師給了個非常積極的提示，雖然后來事情有往好的方面發展，但確實和算命沒有關系。” 她感覺錢花得不值。
在廣州土生土長的小蘋，10年前就已經接觸了塔羅牌。她告訴記者，當時塔羅牌盛行，主要線下店都集中在越秀區的地王廣場。“我也是通過朋友介紹，才知道這些地方。”她回憶自己首次測塔羅的經歷，當時剛畢業的她，正為了找工作焦頭爛額。“當時我剛面試完一家公司，心里有點沒底，就想去測一卦。”
塔羅牌占卜。受訪者供圖
在占卜師前坐下，她在內心想著一個問題并在78張塔羅牌中抽出了三張，隨后，占卜師將牌面翻出，以三角方式拜訪，并一一解釋。“這張牌面看出，你面試的這家公司會順利，但是最終選擇你的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崗位。”小蘋得到了一個還算滿意的答案，剛剛面試后的壓力稍微緩解。多日后，她接到了面試企業的電話，“結果并不是很準，但是已經無所謂了。”
半是相信，半是獵奇，在這個充滿不確定的時代，不少年輕人表現出對塔羅和占星的熱愛。此前曾有網站做過一次調查，在接受調查的30歲以下人士中，78.81%的年輕人都表示有過算命行為；62.05%有星座羅盤和塔羅牌占卜經歷。
渴望確定與被愛，是受訪者們共同的心聲。相比結果的準確性，小蘋更看重的是，在塔羅牌占卜過程中得到了心靈的放松和我慰藉，她覺得“自己就好像被補充了某種能量”。小羅認為：“迷上塔羅占卜或許是對未知的恐懼吧，不知道未來會有什么樣的變數，更想去掌握命運的規律。” 漫漫則認為，自己喜愛占卜更多是出于娛樂消遣，“如果運勢不好，那就點開下一個視頻重測。”在她看來，“寄托情感、消解焦慮”才是最終目的。
“你的焦慮迷惘，我的財富密碼”
“冥想結束?，F在從1-78里憑直覺挑出3個數字。”
“21，10，24。”
佳佳從78張維特塔羅牌中抽出三張：逆位惡魔，逆位寶劍三，逆位高塔。牌面上押注著求問者可能的未來。佳佳捏住牌角，開始一一解讀，中間不時有求問者的追問。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鐘。
“像這樣的單子，我一個月大約能接到二十條。”入行一年的塔羅牌占卜師佳佳告訴記者。
佳佳的占卜“菜單”。受訪者供圖
根據佳佳提供的“菜單”，塔羅牌占卜有三種牌陣可供選擇，分別是基礎牌陣、選擇牌陣與特殊牌陣，一個問題對應一個牌陣，價格從9.9元到58元不等。選擇的牌陣不同，占卜所耗費的時間也不同，“基礎牌陣在五到八分鐘左右，如果是比較復雜的牌陣，三張牌的話會規定在15分鐘以內，如果三張牌以上，可能得到20分鐘左右。”佳佳說，“顧客一般會選基礎牌陣，因為基礎牌陣最百搭，適用于所有情形。”
佳佳售賣的水晶手環，受訪者供圖
如果按一個月二十單來算，佳佳表示，月收入不太高。然而“問卜”只是她的副業，她的另外一項生意是賣水晶手環。
記者對比一些短視頻平臺與網絡算命咨詢平臺上的收費發現，佳佳的定價在行業內近乎“白菜價”。
在B站上，頭部塔羅UP主們的預約報價，每小時集中在400-800元之間；美團上，有商家標價360元半小時、1805元1.5個小時；有一位資深占卜師標價“200元10分鐘”，算下來每小時要1200元。
“s軍師策s”公眾號內容截圖
不僅塔羅，其它線上占卜服務的生意同樣火爆。公眾號“s軍師策s”的“命理咨詢”一欄顯示，一名溝通方式為60分鐘微信語音、收費標準10000元的七品軍侯，幾乎已經約滿，相當于一分鐘收費約166元。
“塔羅牌的定價，實際上取決于占卜師給自己的定位。如果是比較資深的塔羅師，都不會給自己定得太便宜，但與此同時，有些很一般的塔羅師，他們也會把占卜費定得很高。這種東西是很難分辨的，只有你花了錢以后才知道。”佳佳告訴記者。
“缺乏自信、對未來產生恐懼，這些人通常都希望得到一些積極的暗示，或是被療愈一下。”剛結束完一波問詢的占卜師安娜接受了記者的采訪。和佳佳不同的是，安娜身兼數職，她的個人介紹中顯示： “塔羅師、占星師、水晶天使療愈師、心理咨詢師”。
她表示，來占卜的人內心都是因為有一個“不確定的小人”。而她要做的就是，幫助他們傾聽自己真正的內心需要。“他們也許不是想要一個答案，只是希望有人幫他們做一個選擇。”據記者觀察，安娜的客戶大多為30歲左右的年輕人，女性一般愿意咨詢情感類問題，男性偏向咨詢事業和財富。
測算塔羅牌。受訪者供圖
安娜提供三種收費方式，按問題以及按時間收費。塔羅、骰子占卜收費168元，主要是按三張牌測算，一事一問，全程十分鐘內，線上語音留言回復；多個塔羅牌、骰子問題的咨詢，則按時間收費，380元/30分鐘，600元/50分鐘，這種問詢方式需要連麥溝通；此外，她還提供占星看星盤服務，收費480元/30分鐘。對于占卜中使用的方式，安娜則表示不便透露太多。
盡管一直以來，對于命理、風水等占卜預測方法準確定存在不小的爭議，但仍有不少人會選擇為神秘力量買單。不管多么離譜的市場價格，只要掛上“玄學占卜”的標簽，似乎就變得合理起來。周易服務平臺“高人匯”的創始人袁鈺膦曾預估，這將是一個超過1000億元的市場。
互聯網并非法外之地。隨著去年3月《互聯網宗教信息服務管理辦法》正式施行，網絡占卜在電商平臺銷聲匿跡。如今在淘寶、閑魚、拼多多等平臺搜索“塔羅”“占卜”，搜索結果會被屏蔽，還會彈出“不信偏方，拒絕迷信”的標語。
與此同時，不少網絡算命從業者開始轉戰社交平臺，“圈粉”到私域空間，開展一對一咨詢、售賣水晶、開運手鏈等周邊產品等相關增值服務。
一對一的網絡算命服務容易滋生哪些不法行為？背后有著怎樣的產業鏈？敬請關注下期報道。
采寫：奧一新聞記者 管玉慧 林詩妍
實習生：辛豫
美編：鄭柏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