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通過考試，擇優錄取是我國歷來升學的傳統思路。但在十幾年前，還有一種升學路徑在全國各地內小范圍試點，即為中本貫通。中職生只需經歷轉段考就可以升入早已“預定”好的本科。這樣一項“福利政策”為什么沒有在各地廣泛推廣？如此擴招是否會影響其余升學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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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中職，預定本科

伴隨著我國經濟社會轉型發展，尤其是工業化進程的縱深推進、經濟業態的顛覆性變化以及產業結構的升級調整，人才需求結構逐漸發生了從以勞動密集型人才為主向以技術、知識型人才為主的轉變。作為與經濟聯系最為緊密的教育類型，職業教育有必要提升人才培養層次，以回應勞動力市場已然提升的人才結構需求。

然而，受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以及傳統人才觀的制約，我國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體系長期處于“斷頭”狀態，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的最高規格長時間停留于?？聘叩嚷殬I教育層次，這不僅無助于經濟產業轉型升級發展，也違背技術技能型人才成長的自身規律。

2010 年頒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提出，到 2020 年要形成中等和高等職業教育協調發展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2014 年 5 月，國務院印發《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指出推進中等和高等職業教育緊密銜接，發揮中等職業教育在現代職業教育中的基礎性作用，發揮高等職業教育在優化高等教育結構中的重要作用。加強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溝通，為學生多樣化選擇、多路徑成才搭建“立交橋”。

僅 5 個月后，上海市教委出臺了《關于開展中等職業教育——應用本科教育貫通培養模式試點工作的通知》，正式確立上海開展“中本貫通”試點，又稱“3+4”人才培養模式，努力構建與市場需求和勞動就業緊密結合，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結構合理、形式多樣、靈活開放、自主發展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實際上，從四年前開始，江蘇、山東省等地就率先推出“3+4”貫通模式，在上海加入中本貫通路徑試探后，河南、山西、重慶等多地陸續開展試點探索，試圖培養適應產業變革和經濟社會發展的高素質技能人才。部分地區如北京等，將中本貫通視為中專教育、大學?？平逃奖究平逃g的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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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逐步取消，還是因地制宜發展？

據了解，不同地區對于中本貫通最低投檔控制分數線要求不同，基本為公辦普通高中的最低投檔分數線。各試點省市幾乎每年都在新增試點中職與銜接學校、專業點，招生人數等，以求擴招中本貫通，打通中職到應用本科的升學路徑。在這之中，上海市尤甚，分數線幾乎連年上漲，一度達到區重點高中分數線，這令當地家長與學生不得不對入學中職另眼相看。

好景不長，2020 年 9 月，教育部等九部門關于印發《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 年）》，指出“規范長學制技術技能人才貫通培養，逐步取消中職本科貫通”。該政策的出現明顯影響到了部分地區對于未來中本貫通規模的擴張趨勢，以山東省為例，當年招生人數及專業點數量出現試點以來首次減少，此趨勢一直延續至今。

不可避免的，上海市在當年也受到了相應影響。一線城市家長似乎更加敏銳，政策風聲早已傳入他們耳中。自此以后，每年關于“明年就將取消中本貫通”的言論此起彼伏。但實際上，上海市中本貫通，持續愈演愈烈。

2022 年底，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公布《關于深化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改革的意見》，支持各省因地制宜制定職教高考方案，擴大應用型本科學校在職教高考中的招生規模；制定職業教育貫通培養指導意見，支持各省開展中職與職業本科或應用型本科（3+4）七年貫通等培養。這也就意味著，“3+4”中本貫通歷時兩年，重回發展正軌。如貴州等地也在今年首次試點中本貫通，試點招生規模 91 人。但也有如山東等地區，并未被新政春風拂過，難掩收縮之勢。2023 年，上海市選擇中本貫通的中職生占當地中考總人數的 1.4%，山東省則為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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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導向變為“本科”導向

不同類型的人才必然遵循不同的成長規律，從而采用不同的培養模式。中本貫通的初衷是培養高質量的應用技術型人才。雖然不同類型的人才在培養方式上可以相互借鑒，但這并不意味著不同類型人才培養模式的結合一定會產生“1+1＞２”的效果。

在政策推廣過程中，“轉段入本”似乎在中本貫通中，成為了該升學路徑的福利，多數家長或學生選擇還是以“本科”這一結果為導向。中本貫通作為地區政策，并不能實現全國范圍內的職教升學路徑改變。小部分人的福利或成功，并不能完全改變當前社會對于職業教育的刻板印象。

“我可以坦白地說，我對教了我三年的母校并沒有多大的歸屬感，或許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把它當做了一個跳板，可能這么說有點冷血，但這就是我的感覺，也同樣是我們班大部分人的感覺。”

如果單純從學歷角度看，中本貫通的“3+4”，或許要優于中高職貫通的“3+2”、中高職本科貫通的“3+2+2”。但在實際教學中，試點中職院校中同年級往往只有 1-2 個班級，點對點的“孤軍奮戰”，在配套教學時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都或多或少會產生割裂感，中職或銜接本科高校對這部分學生單獨開發人才培養方案、單獨配置資源的能力與精力還需得到提升。

1% 或 1‰ 左右的中本貫通生看似只是“個案”，但作為有限主體參與的改革項目，中本貫通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會加劇那些無緣參與試點改革的中職學校的“生源危機”，也可能觸發那些無緣參與試點改革的中職學生的“不公平待遇感”。職業教育注重人才技能培養，而身處中職的學生又在不同階段被文化課成績分為“三六九等”，或許這本身就是自成悖論的一件事。

結語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高考失意者或許會后悔當初為什么不選擇中本貫通，中本貫通學生或許也會在每每出入中職之時懷疑自己為何要給自己未來降低上限……在發展中本貫通的同時，職教“立交橋”上還有如職教本科等普適性更強的職教政策出現，實現全國范圍內中職生升入本科的另一種路徑?；蛟S在短時間內，職教本科與中本貫通銜接本科在社會眼中還存在一定差距，不認可聲音明顯。但相信隨著職業教育在本科層級的深入發展，“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才能更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