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豆腐腦、凍梨擺盤、企鵝巡游、飛馬踏冰、人造月亮、冰面熱氣球……機場新增更衣室、廣場增設溫暖驛站、地鐵推免費擺渡、鄂倫春族人巡游中央大街、交響音樂會搬進商場……在“南方小土豆”“馬鈴薯公主”的網絡熱梗加持下，哈爾濱憑借得天獨厚的冰雪旅游資源和鋪天蓋地的寵客花招，在2024年元旦假期成功“火出圈”。
“不是歐洲去不起，而是哈爾濱更有性價比。”官方最新統計顯示，據哈爾濱市文化廣電和旅游局提供大數據測算，截至元旦假日第3天，哈爾濱市累計接待游客304.79萬人次，實現旅游總收入59.14億元。游客接待量與旅游總收入達到歷史峰值。元旦假期，哈爾濱機場共保障航班1413架次，運送旅客20.5萬人次，同比分別增長66%、93%，比2019年同期分別增長22%、27%，創同期歷史新高。
據同程旅行統計，元旦假期，哈爾濱旅游熱度環比上漲240%，在全國目的地旅游熱度榜單中排名第四，預計當地旅游熱潮還將延續至寒假和春節假期。南都記者日前搜索發現，今年1月底、2月初春運期間，廣州飛往哈爾濱的航班經濟艙機票價格普遍超2000元，最高已經沖上4000元，上海飛往哈爾濱的航班經濟艙最高票價也超3000元。多位業內人士在接受南都記者采訪時表示，哈爾濱的爆火是偶然性與必然性的結合所致，由于冰雪游有強季節性，冬季過后，哈爾濱能否有效利用這波熱度持續引客，值得關注。
2024年元旦期間，游客在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園區內游玩。 新華社圖片
假期哈爾濱異地游客占比六-七成
冰雪游一直都是冬季旅游市場的“例牌”。多個旅游平臺統計數據反映出，今年元旦假期，短途出行主要集中在各大城市群內部，長線出游呈現南方游客前往北方看雪，北方游客南下避寒的趨勢，“南北互換”式跨年顯著增長，最南最北城市均從中受益。同程旅行數據顯示，假期國內冰雪旅游熱度環比上漲216%，冰雪運動、冰雪景觀以及冰雪主題的文旅活動是主要玩法。
冰雪游的火熱離不開南方人的瘋狂“助攻”。據飛豬平臺統計，元旦假期，冰雪游預訂量同比去年增長126%，哈爾濱、長春、白山、烏魯木齊、張家口等是冰雪游熱門目的地。廣東、浙江、上海是冰雪游客源地前三名，三個省份的“南方小土豆”累計貢獻了全國三成左右的冰雪游預訂量。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圖源官方網站
哈爾濱無疑是今年元旦冰雪游的“佼佼者”。萬人蹦迪的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在假期第二日直接宣布暫停售票。哈爾濱太平國際機場的統計顯示，元旦假期，機場主要以旅游流、探親流為主，異地游客超過六成，從北京、廣州、深圳、廈門、南京、杭州、成都、重慶等城市飛往哈爾濱的航班客座率超過90%，部分航班出現爆滿現象。攜程統計顯示，元旦哈爾濱的異地客群占比75%，主要來自上海、深圳以及北京，3天假期旅游訂單量同比大漲158%。
元旦期間的住宿方面，飛豬統計稱，以黑龍江為目的地的旅游預訂量同比增長131%，其中酒店預訂量同比增長近4倍。在去哪兒平臺上，哈爾濱成功闖入全國酒店預訂量同比增幅Top10城市。而據途家平臺提供的數據，假期哈爾濱90%以上的民宿被預訂一空。在冰雪游熱度的帶動下，大興安嶺、大慶、佳木斯、牡丹江等地民宿預訂量相較去年同期迎來了5~10倍等增長。
蜂擁而至的游客帶火了本地消費。哈爾濱市商務局對農批市場、商場、超市、汽車、家電、餐飲、住宿、電商等重點企業監測數據顯示，激增的游客量，帶動住宿、餐飲量上漲，住宿、餐飲企業同比增長129.4%。鐵鍋燉、殺豬菜、俄餐、馬迭爾冰棍等特色美食是游客的首選，本地知名餐飲品牌均出現排隊等位現象，馬迭爾冰棍元旦3天銷售量達10萬支。旅拍較為集中的索菲亞教堂、各大網紅早市、菜市場、洗浴中心也火速“出圈”、人頭攢動。
南方游客到哈最先“逛吃”的就是搶購棉服雪地靴的“衣彬之家”服飾城以及品嘗地道美食的“道里菜市場”。美團、大眾點評數據顯示，元旦期間，大眾點評“衣彬之家”搜索量暴增6倍，成都、南京、廈門、上海、佛山為搜索熱度前五的南方城市；“道里菜市場”搜索量暴增8倍，評價數增幅超9倍，筆記攻略數增幅超10倍。
“南方小土豆”等網絡“熱梗”助燃旅游宣推
南都記者留意到，不同于此前爆火的貴州村超、淄博燒烤令人“耳目一新”，“新晉網紅”哈爾濱屬于老牌旅游城市，冰雪大世界、中央大街、圣·索菲亞教堂、亞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區也都是存在已久的知名景點。但此番出圈的一系列爆點中，有冰雪大世界全新升級的超級網紅冰滑梯，有圣·索菲亞教堂升起的人工月亮，也有中央大街上演的鄂倫春族人馴鹿表演……傳統景觀都嵌套了新的亮點。
索菲亞教堂的人工月亮。圖源網絡
哈爾濱文旅部門這樣解釋哈爾濱如何“出圈”：元旦前夕，社交媒體上出現了眾多關于哈爾濱寵愛“南方小土豆”“馬鈴薯公主”的熱門內容。為迎接游客，哈爾濱文旅各大平臺賬號紛紛推出游記攻略等短視頻助燃旅游宣推。其中，太平國際機場空姐跳舞迎客，商場內交響樂團表演，鄂倫春族同胞帶著馴鹿出現在哈爾濱街頭與游客互動，凍梨、凍柿子等水果被餐廳切好擺盤再端給游客等內容，一經發布就紛紛登上熱搜，哈爾濱瞬間成了“網紅城市”。
哈爾濱的凍梨擺盤。圖源網絡
事實上，為了迎接2023~2024年冰雪旅游旺季的到來，哈爾濱的開局并不算順利。12月18日，號稱歷屆規模最大的第二十五屆冰雪大世界開園，由于開園不到3小時迎來4萬游客，大量游客排隊數小時沒玩上項目，當日下午景區即暫停售票。12月20日，“冰雪大世界游客高喊退票”登上微博熱搜，南都記者查詢百度搜索指數發現，受此影響，哈爾濱的搜索熱度在12月21日達到近幾個月的最高峰。
但這波熱度最終被轉危為機。經過十余日的發酵，如今，“爾濱，你讓我感到陌生”“南方游客來哈爾濱都吃啥”等話題搜索量紛紛超千萬，“南方小土豆”熱梗相關內容在某短視頻平臺播放量超20億，哈爾濱的城市形象被網絡上各種禮遇賓客的服務細節刷新，“討好型市格”“南方小金豆”等新詞層出……
市場火熱，監管也沒閑著。隨著哈爾濱旅游市場持續升溫，據報道，2024年1月1日、2日，當地市政府連續兩天組織召開哈爾濱市冬季旅游提升賓館酒店服務質量座談會，提示從業者珍惜城市“出圈”機遇，要求賓館酒店經營企業要做到不過度浮動價格、不盲目調整價格、不虛高標注價格，真正提供質價相符的優質服務。
冰雪季過后哈爾濱能否延續網紅效應？
縱觀近一年多來的網紅城市“出圈”時間線，基本都是遵循著“網絡種草-爆點上熱搜-大批游客跟風前往-發現更多亮點爆點復種草”的路徑，在此期間伴隨的是當地景觀資源和服務細節不斷被放大，以及政府有關部門加大監管和治理力，以鞏固良好的城市形象，直到被下一個崛起的新晉網紅城市所取代。
對于此番“出圈”，北京聯合大學在線旅游研究中心主任楊彥鋒對南都記者總結出幾方面原因：首先是供給層面，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是一種季節性、階段性的人造景觀，此次的投資建設是遠超以往、是歷年之最，因此產生了更好的收效。其次，哈爾濱做了很多招商推介、此前密集準備了針對業界和政府的目的地營銷，在這波冰雪旅游潮中起到示范作用。第三，學習了很多目的地成功引流的經驗，輿論示范，在關照善待外來游客上采取的種種服務舉措，其細膩程度與東北給大眾留下的傳統印象形成反差，輿論引導很有水平。這些都補足了此前冰雪大世界管理不善的漏洞，通過揚長避短實現了理想的營銷效果。
不過，景鑒智庫創始人周鳴岐對南都記者指出，哈爾濱爆火其實有很大的隨機性。“網絡時代，這種現象屢見不鮮，公眾普遍習慣從現象倒推原因，深究當地提前做了多少準備。但事實上，并不是提前做了多少準備就一定能爆火，難道其他城市為了迎接假期就沒有做準備嗎？為什么這次火的是哈爾濱呢？——這就是網絡時代，在短視頻、社交網絡等工具的加持下，算法存在偏向性導流，短時間流量突然集中于某地導致的一個偶然性現象。加上民眾的從眾性心理，就很容易導致火的地方越來越火，甚至產生不如以往的游玩體驗。”
周鳴岐提到，此外，不同于傳統的旅游觀光，現在大眾旅游也需要一些新的元素。這些新的元素本身可能并沒有多好，但卻有可能因為某個意想不到的爆點，突然被隨機性的流量砸中。其實這對于地域來說也是一種壓力，做得好會被放大，做得不好也會被放大。類似城市爆紅的案例，既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比如洪崖洞帶火重慶旅游，令當地旅游業態、產品較以往有顯著提升，撬動了源源不絕的客流，重慶到目前仍長期位列假期國內熱門目的地前列；而淄博在2023年春天火了幾個月后，現在幾乎很少見諸于報道了。
“永遠無法預測下一個爆火的城市是哪里。”周鳴岐告訴南都記者，一般來講，一波流量帶來的紅利持續幾個月到半年時間，尤其是哈爾濱這種旅游季節性很強的城市，隨著天氣回暖冰雪消退，旅游熱能否繼續？因此，在流量紅利來臨的現階段，哈爾濱應該思考如何延長網紅效應，實現經濟效益最大化，并對當地接下來的旅游產業發展有快速、清晰、精準的規劃。不同于此前爆火的小眾目的地，作為省會城市，哈爾濱應該具備這樣的能力。
楊彥鋒對南都記者表示，和淄博燒烤、貴州村超相比，哈爾濱的冬季旅游更像是階段性熱點，持續性明顯差一些，當地若要長期發掘旅游市場，還需要補充更多熱點：不僅僅是冰雪，還有洗浴文化、飲食文化、邊境旅游、冰雪運動等等，甚至還可以和長春等周邊城市做區域聯動開發，更重要的是提升服務水平和友好度。
采寫：南都記者 傅曉羚
